第28回 横冲营良马识故主 靖忠庙养卒奉英灵

( 本章字数:1947)






  却说李应兵马屯扎中牟县,戴宗回来说,宗留守身故,杜充弃了汴京,回到淮西,兀术领兵将到建康,众人一时进退两难。戴宗道:“我会着穆春来打探东京消息,说阮小七、孙立等在登云山聚义,兵精粮足,十分兴旺,要我回去。我说众弟兄俱在中牟县,要等回复宗留守消息,过几日到来。那穆春先回去了。我想登云山僻在海隅,兀术的兵不在那边经过,何不且会权时安顿。然后到建康,竟归朝廷,亦无不可。”众头领依允。遂仍旧做三队,陆续进发,望山东道上来,一路无话。将近东昌府,天色已晚,戴宗沿途侦探,飞也似走来,说道:“兀术大兵将次已到,中军、后队作速回避,我去招前队转来!”又飞也似走了。李应急令兵马从小路进去十里多路,卧虎岗下扎住。


  却说呼延灼领前队兵,凑着兀术的前锋已到,大路上无处隐避,被大队人马一冲,四分五路,各自奔走。幸得黑夜,容易躲过。到天明查点,不见了呼延钰、徐晟二百多名兵。到日中,后队俱到,呼延灼道:“昨夜不打仗,未必杀害,他两个心机灵变,又有一身本事,决不妨事。”李应叫扎住寻觅,呼延灼道:“这四冲之地。怎生扎得?且上前去,他自会寻来。”遂拔营前去。


  话说呼延钰、徐晟见兀术兵来,跨马先走。黑暗里谁想混入金兵队中,不能脱身。那前锋将阿黑麻是兀术标下第一员勇将,专要掳掠二十以下、十五以上的小厮,训练精熟,号为“横冲营”。取他少年胆壮,扒城打仗不顾死活,横冲直撞的意思。已有五百多人,自成一队。见呼延钰、徐晟状貌奇伟,带有兵器,问是哪里人,甚么姓名。呼延钰答道:“我兄弟两个,名唤张龙、张虎,是河北人。父亲张得功,现在齐王殿下做正兵马总营。”阿黑麻道:“可会武艺么?”呼延钰曰:“都晓得。”呼延钰舞动双鞭,徐晟将金枪轮使一回,阿黑麻大喜道:“我猜是将门之子,果然不差。”取两扇木牌,烙了字:“你可带着,署为‘横冲营小飞骑’,五百名冲锋的孩子通服管辖。须要尽心出力,还有升赏。不可逃走,若拿转来,立刻砍了!”呼延钰道:“我的父亲在齐国做官,是一家人,逃到哪里去!”两个领了木牌,到了本营,一般有人服役磕头参谒。两人暗地商量,且暂时哄他,乘空便走。他两个乖觉,随口和顺,各营兵将尽喜欢他。又不时到阿黑麻面前出力献勤,阿黑麻待以心腹,赏赐衣帽、饮食,不消两日,习成一般的腔调了。


  呼延钰对徐晟道:“既是做了小飞骑,该把本标的兵逐名点验,册籍注明,也好查核。”徐晟笑道:“有理。做此官行此礼。”设了公座,摆列朱匣笔砚,一同坐下,逐名唱过。点到一名宋安平,神清骨秀,是个文弱书生。呼延钰有些面善,问道:“你是哪里人,可有父母,几时归营的?”宋安平垂着眼泪答道:“是郓城县管下,宋家村人,父亲名唤宋清,同母亲在堂。”呼延钰道:“可晓武艺么?”宋安平道:“可怜幼读诗书,曾科举到京,中第三甲进士,不曾补官。因汴京破了,还到家乡,被大兵拿住,僮仆失散,将近十日了。”呼延钰明晓得是宋公明侄儿,向徐晟丢个眼色,说道:“你既是读书人,升做记室,同我一处安歇。”点完散去。呼延钰道:“你可认得我两个?”宋安平道:“像是会过,一时省不起。”呼延钰道:“我便是双鞭呼延灼之子,名唤呼延钰。他是金枪手徐宁之子,名唤徐晟。从父亲、李应、关胜、燕青等伯叔在饮马川回南,遇着阿黑麻,大兵一冲,乱军裹了来。原是世弟兄,觑个空我们逃去,不可泄漏。”宋安平大喜道:“小弟文弱无能,全仗两兄挈带。”自此来安平与呼延钰、徐晟做一处,每事商量。


  一日,同到马坊内闲要,见有上千马匹,云锦一般。有一匹白马,龙睛凤臆,身驱高大,昂然直立。又有一匹黑马,四蹄却是雪白的,骨相与凡马不同。看官,你道这两匹马是何名色?那匹白的便是段景住西番得来“照夜玉狮子”,被曾头市夺去与教师史文恭乘坐,后来卢俊义杀了史文恭。那“照夜玉狮子”家公明极爱、他自己骑着。那匹黑的,便是呼延灼征梁山泊御赐的“踢雪乌骓马”。那两匹马,真是千里龙驹。当年招安到京,童贯晓得这两匹骏马,使人盗了去。宋公明怕惹事,不敢声张。不知怎么又属了金朝。原来好马与人的寿数一般,精力强健,有几十年本事。这两匹马正在壮盛之时,良马比德君子,见了宋安平、呼延钰似有故主之情,一时咆嘶不已,似有喜跃之状。宋安平、呼延钰哪里晓得,看了一回,走了出来。时贤有诗叹道:


  


  马送伯乐尽嘶风,故主情深鸣亦同。


  不信试看飞赤兔,尚随关圣五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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