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 本章字数:4785) |
?床边协定 壁炉里大火熊熊。在日本式的桌子上,两只茶杯对面放着,而那茶壶在旁冒着热气,正 对着兰姆酒小高颈瓶一旁的糖罐子。 沙吕尔公爵将他的帽子、手套和皮衣扔到了椅子上,而那位公爵夫人脱掉了舞会衣裳, 对着镜子略略整理一下头发,她一边甜甜地对着自己微笑,一边用她纤纤十指的指尖和晶莹 的戒指轻轻拍着自己鬓边的鬈发。而后她转身对着丈夫,他看了她几秒钟,好像有什么不便 说的念头使他烦恼,因而有点犹豫。 最后他说了: “今晚上你让人捧够了吧。” 她用眼睛审视着他,眼睛里闪耀着一种胜利的挑战火焰,于是回答说: “但愿如此。” 然后她坐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他坐在她对面,一面撕开一个黄油小面包,一边接着说: “这简直有点可笑……这是我的感觉。” 她问道: “这是一场戏吗?您是不是打算责备我?”“不,我亲爱的朋友,我只是说培列先生在 您身边几乎闹到了失礼的情形,要是……要是……要是我有权利……我就会生气。”“我亲 爱的朋友,坦率点。您今天的想法不再是去年的想法了,就这么回事。我知道在有了一个情 妇,一个您爱的情妇时,您是几乎不关心人家是不是在追求我的。我给您说过我的悲伤,我 说过,就像您今天晚上,但是理由更充分。我的朋友,您搞上赛尔维太太,您让我心痛,您 使我成了笑柄。您答复了什么没有呢?唉!您让我清清楚楚体会到我是自由的;在有知识的 人之间,婚姻只是一种利益的结合,一种社会联系;而不是一种道义关系。这是真的吧?您 曾让我了解您的情妇比我强无限倍,更吸引人,更女性。您说过:‘更女性些!’所有这 些,无疑都是由一个教养良好、备受赞扬的男人在小心谨慎的方式制约下,以一种我至表尊 敬的文雅方式表达的。我对此是彻底了解的。 “协商议定了我们将从此共同一起过活,但完全分开。我们有一个孩子,他构成我们之 间的一线联系。“几乎是您有意使我看穿您要的只是面子,因此我如果高兴,我可以找一个 情夫,只要这种关系保持秘密。您曾冗长地论说妇女们的精细之处,她们维系礼仪的巧妙等 等,而且讲得很好。 “我懂得了,朋友,完全懂了。您那时在恋爱,对赛尔维太太爱得很;而我合法妻子的 柔情,法定的柔情使您烦恼。很可能,我偷到了您的某些办法。我们从此分别生活。我们一 块儿到社交场中去,而后我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一两个月以来,您采取了一个妒嫉的丈夫的姿态,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亲爱的朋友,我一点也不妒嫉,可是我怕看到您会连累自己。您年轻、活泼、富于 冒险……”“对不起,如果说到冒险,我要求在我们之间衡量一下。”“瞧,不要开玩笑, 我求您。我作为朋友给您说话,作为一个谏友。至于您方才说的那些,那是过于夸大了。” “完全没有。您承认过,您对我承认了你们的关系!这就等于给了我权利模仿您。我还没有 做到……”“请允许我……”“请让我说下去。我还没有办成。我还没有一个情夫,我还没 有……直到现在。我在等待……我在我……我没有找到。这人应当是个好的……比您好的。 这是我对您说的恭维话,而看来您没有注意到。”“我亲爱的,所有这些玩笑话都是完全不 合适的。”“但是我完全不是开玩笑。您给我说过18世纪,您曾让我会意您曾是个‘摄 政’者。我一点没有忘记。一当我与人发生了瓜葛,不复是现今的我的那一天,您会有得好 看,您听清楚,您会,甚至您自己对此还没有疑心到……像别人一样做了乌龟。” “啊!……您怎能说出这样的字眼来?”“这样的字眼!……可是在听到姬尔太太说赛 尔维先生的神气像个当了乌龟的,在大找他的绿帽子时,您笑得发疯。” “在姬尔太太嘴里显得好笑的话,到了您嘴里就不合适了。”“全不是那么回事。而是 您对乌龟这个字用于赛尔维先生时感到十分有趣,而用于您时,您就判定很不悦耳了。都决 定于观点。此外,我并不坚持用上这个字,我之说了它,只是为的看您是否成熟了。” “成熟……作为什么?” “只是作为一个人。当一个人听到说这句话时发怒,那是他……烫痛了。在两个月以 后,如果我说起……一顶帽子,您会首先笑起来。就是……是的……人在其位,就不见其怪 了。” “您今天晚上太缺礼貌了。我从没有见过您这样。” “啊!瞧着吧……我变了……变坏了。这是您的错。” “瞧,亲爱的,认真谈谈。我求您,我恳求您不要再像您今天晚上这么干,让培列先生 那样失礼地追求您。” “您妒嫉了。我说得对。” “那不是,不是。我只是希望不要闹笑话。我不愿成为笑话。并且如果我再看见这位先 生和您在……两肩之内……或者说在胸窝子里说话……” “他在找一个传声喇叭口。” “我……我会拉他的耳朵。” “您可能偶然成为我的情人吗?” “我可以配得上的是不那么漂亮的女人。” “瞧,您不就是这样吗!可见我已不是您所钟情的女人了!” 这位公爵站起来。他绕着小桌子转,于是在经过他妻子后面的时候,在她的颈后迅速地 吻了一下。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向他的眼睛深处看进去: “别再开这类玩笑,在我们之间,请您注意。我们是分开生活的。这结束了。” “瞧,您别生气。我已经有不少时候发现您真迷人了。” “好啦……好啦……这是我赢了。您也……您发现我……成熟了。” “我发现您是迷人的,亲爱的,您的一双胳膊、脸色、双肩……” “使培列先生喜欢……” “您真厉害。但是那……真的……我不知道哪个女人像您这样迷人。” “您肚皮空了?” “嗯?” “我说,您肚皮空了。”“怎么说?” “当肚皮空了的时候人就饿了;在饿了的时候,人就决心吃在别的时候决不想吃的东 西,我是那盘子菜……一直被忽视了,直到了您不至于因为吃它而大发雷霆的时候……今天 晚上。”“噢!玛格丽特,您从那儿学来这么说话的?”“您!瞧!自从您和赛尔维太太断 了关系以后,据我所知您有过四个情妇,一些浪荡货,她们这一行中的艺术家。那么,您要 我如何用……一时肚子空了之外的其它方式来解释……您今晚的一时兴起呢?” “我要干脆利落,不讲礼节了。我恢复了对您的一片钟情了。说真话,十分强烈。就是 这么回事。” “瞧,瞧!那么您想……重新开始?” “是的,太太。” “今晚上。” “啊!玛格丽特!” “好。您现在还在憋着口气。我亲爱的,我们商量一下吧。我们现在谁跟谁什么也不 是,对吧?我是您的妻子,它是真的,但是是个自由的妻子。您希求我的优惠照顾,我将就 此作为另一方取得一个契约。我将满足您……在对等价格下。” “我不懂。” “我来解释。我是不是和您的那些荡妇一样好?请坦白说。” “好一千倍。” “比最好的还好?” “好一千倍。” “好吧,那您在三个月里给最好的那个花了多少?” “我不再去那里了。” “我说:您最动人的情妇在三个月里共花了您多少,包括钱、首饰、午晚饭、剧院等等 全部款待,总共?” “我怎知道,我?” “您应当知道。看吧,一个平均值,节俭的。每月伍千:这该差不多吧。” “嗯,是……差不多。” “好吧。我的朋友,立刻给我五千法郎,那样我在一个月里就归您,从今晚算起。” “您是疯了?” “您这么看?那么晚安。” 那位公爵夫人出去了,回到了她的卧室里。 床上铺陈了一半,一阵淡淡的芬芳浮在空中,渗进了壁毯。 公爵在门前出现了。他说: “这儿很好闻。” “真的?不过这儿没有变化过。我总是用的西班牙树皮香末。” “瞧,真不同一般……这很好闻。”“这可能的,但是您,请您给我赏光走开,因为我 要睡了。” “玛格丽特!” “您走开!” 他干脆走进来坐在一张围椅上。 公爵夫人:“噢!这么样。好吧,那算您活该。” 她慢慢脱去了跳舞上衣,露出了在白皙的光胳膊。她举起手来在镜子前面解开发饰;于 是在一抹花边下面露出了在黑色丝胸衣下面的某种粉红色的东西。 那位公爵迅速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公爵夫人:“别靠近我,否则我会生气!……”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整个胳膊,设法去凑她的嘴唇。于是她很快地一弯身,在她的梳妆台 上抓了一杯漱口用的香水,于是,从肩上迎着她丈夫的脸倒过去。 他站起来,脸上直淌水,生着气,叽叽咕咕说: “这事办的真低级。” “可能是……但是您知道我的条件:五千法郎。” “但这是痴话……” “为什么是……” “什么,为什么?丈夫付钱为的和妻子睡觉!……” “啊……您用的多可耻的字眼!” “可能是。我重说,付钱给他妻子,给他的合法妻子,那是白痴!” “但有一个合法妻子时却去付钱给荡妇就更笨得多!” “也许,可是我不愿成为笑柄!” 这位公爵夫人坐在一张长椅上,她慢慢地将袜子翻转褪下去,像蛇蜕皮一样。她粉红色 的腿从淡紫色的丝套子里出来,娇小可爱的脚放在地毯上。 公爵略凑过去一点,柔声问道: “你那儿来的那个怪想法?” “什么想法?” “朝我要五千法郎。” “再自然不过。我们互相是外人,不是吗?现在您想要我。您不能娶我,因为我们都已 结过婚,于是您来买我,可能比别的女人少花一点。” “那么,您想想。这钱不是交到了另一个女无赖家里用来干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而是仍 然留在您家里,在您的家产里。而且,对于一个有教育的人,难道付钱给他的正规妻子不是 更有趣而且更有创造性的吗?对于非法爱情大家只喜欢高价货,很费钱的。您作为爱情的一 方,在付钱时就给了我们的……合法的爱情,一种新的价值,一种放荡的味道,一种……一 种……一种浪荡行动的兴奋剂,难道这不对吗?” 她站起来,几乎是裸体地往盥洗室走过去。 “先生,现在请您走开,否则我打铃叫贴身女佣了。” 这位公爵站起来心情矛盾,不高兴地看着她,于是突然将他的皮夹子扔给她。 “瞧,淘气鬼,这儿是六千……可是你知道吗?……” 那位公爵夫人拾起了钱,数过后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 “你别弄惯了。” 她哄然一笑,并朝他走去: “每月五千,先生,或者我把您送回荡妇那里去,同样是……假使你认为满意……我请 您加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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