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孩对女孩是个谜

( 本章字数:7425)

一群女生在打篮球,球到哪里,女孩们便一拥而上尖叫起来。一帮男生在踢足球,左盘右带、铲球、倒钩……真奇怪,足球怎么对男生有这般吸引力。球赛对男孩子来说是一种比赛,女孩子则更多的视为游戏。

九中每周一下午第二节课后都有球类比赛,这天下午轮到高一。不参加的同学坐在看台上。

女生的篮球从篮球场滚到足球场,刘夏冲足球场喊:"哎,帮忙捡一下球!"

王笑天把脚下的球匆忙向门里一射,第一个捡起球,跑到篮球场:"刘夏,给你球!"回到足球场,那帮男生劈头盖脸地喊:"你好野!"

"我,我就是去捡了个球,我临走时不是射了一个球吗?"王笑天讨好他说。

"是,你是射了一个球,还射得很准,可你射到自己门里去了!"

"啊,不是吧?"

"不是爸,是妈!"

萧遥笑道:"为了刘夏丧节了,要在抗日战争时期,你不早成了卖国贼!"

余发也说:"立场太不坚定了,为了一个小姐,将一帮弟兄置之不顾。"

"这叫爱情至上。"一男生道。

"不。这叫重色轻友!"余发反驳。

"你们别不服气,你们要是看见了,跑得比我还快!"王笑天笑道,心里却也问自己,男子汉力何要受lady控制?

突然,王笑天发问:"你们说,如果我们和女生玩篮球,谁会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们赢!"

"错。你敢和一个小姐抢球吗?不敢吧,不敢就得输!"

"这又是你的谬论。"

"这不是谬论,有科学根据,异性相吸嘛,美国就利用这种心理,每样工作都让男女合作,以此来提高效率。"

"得,踢球吧!"

"不信,等下和(3)班男生踢,找我们班女生当啦啦队,肯定赢!"

看台上只有(4)班的林晓旭和柳清。林晓旭因为今天化学没考好哭丧着脸,柳清则不停地嚼口香糖。一会儿,欣然。刘夏她们都回到看台上。欣然问林晓旭怎么了?刘夏说:"一定又是不舒服了,那天在梧桐山照相,她就不舒服了。"

林晓旭不言,心里讲:刘夏,你压根儿就不明白我那天为什么不高兴。

"我写个字体猜猜。"刘夏边说边用手指在晓旭背上划着。

"球字。"林晓旭说。

"对了,好厉害哟!再来个!"

"妈。"

"唉,乖女!"刘夏爽爽地大声应道。

林晓旭恍然大悟,通红着脸:"死家伙,死家伙!"便起来追刘夏。刘夏边跑边"咯咯"地笑个不停。突然,林晓旭想到什么,不再跑了,冷笑道:"那我爸是谁呀?这下轮到刘夏脸红了。"怪叫了一声:"什经病"

柳清戴着金项链,没人发觉,便故意翻出来,露在外面,心里还在寻思着如何炫耀她吃的那餐饭和金笔。刘夏看见了,轻蔑地笑笑,故意逗她:"柳清,你的链子挺好的,哪个小摊上买的?"

"去你的,纯金,24K的。我二姐从国外给我带的。"柳清恨不得把她的事一古脑儿说出来。

欣然笑道:"社会主义松一松。资本主义攻一攻,这是历史教训。"

这时,王笑天跑来:"谢欣然,林晓旭,等会儿我们和(3)班比赛,你们给我们当啦啦队好吗?"

"和我们说干吗,和刘夏说不就得了嘛!"这回可让林晓旭逮着个机会"报复"一下刘夏。

"晓旭,你——"刘夏红着脸,王笑天也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有女生当啦啦队就是不同。还真让王笑天说着了。男生踢得十分带劲,满身是汗。有窈窕淑女助威,绝对的新感觉。挥霍活力,对少年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欣然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萧遥,简直像追光灯似地跟踪着。自从知识竞赛失败后,萧遥话少多了。萧遥不高兴,欣然也会不高兴。

"你们说我们班男生哪个最出色?你们说什么样的男生好?"刘夏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我不知道哪个男生好,但我知道刘夏觉得王笑天好。"林晓旭一刻也不忘"复仇"。

"林晓旭,我就玩你一次,你可玩回我两次了,咱们扯平,你要再针对我,我就对你不容气了!"说完就去胳肢林晓旭。林晓旭最怕痒,连忙求饶:"我不敢了!"

刘夏松了手。问谢欣然:"你觉得呢?"

欣然想说又不敢说。说出来会很让人猜忌的,话到嘴边又吞下去,笑道:"你的问题怎么像少女日记里的独白呀!"

刘夏又问:"柳清。你觉得呢?"

柳清见欣然、晓旭都没说,也不好说,就摇摇头。

"虚伪。太虚伪!"刘夏又叫起来,"说出来有什么,又不代表什么。我还觉得雷锋好,怎么了.不就是说明尊敬他吗。瞧你们一个两个紧张的,你们是心——中——有——鬼!"

"你没鬼,说来听听。"欣然说。

"说就说。我觉得王笑天、萧遥都不错。现在轮到你了,欣然。"

真像刘夏说的"心中有鬼"?欣然问自己,想了想,她说:"萧遥挺不错的。他身上有不少其他男孩所没有的东西。我说不清,可能是素质,这种素质可使他成功。"

"太夸张了。"柳清不再嚼口香糖,撇撇嘴说,"你瞧瞧他竞赛之后,像只没头的苍蝇,他太经不起失败了。"

欣然听了,觉得挺对的:"萧遥,不能一次小失败就把你打垮了呀。"

可刘夏说:"我倒觉得很正常,本来他一切都很顺利,一次挫折当然受不了了。如果他现在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的,我倒觉得不正常了。"

欣然听了,又觉得挺是这么回事的。

林晓旭说:"我觉得陈明有一种潜在的爆发力挺厉害的。"

"陈明?"刘夏瞪大个眼,"你觉得他好?"

"我不是说好,只不过我党得他身上有一种冲劲,爆发力"

"陈明很厉害的。"

"他现在已经很厉害!"

"好球!太棒了。王笑天!"刘夏突然叫了起来,又说,"陈明好像从不参加这类活动的。"

欣然想到个问题:"如果一天中午我们几个在教室里,还有萧遥。陈明、余发、王笑天;突然冲进几个坏人来要钱,哪个人会挺身而出?"

"欣然,别说那么悬。"

"这有可能,昨天伴溪酒家前就有人打劫荷包。听说中巴上经常发生抢劫,这主要是内地来的盲流干的。我爸从不让我单独出门。"刘夏说。

现在总将治安不好的责任推到内地人身上,这种一棒子打下去的说法令欣然反感。她更反感深圳人说内地人时的那种轻蔑神态。

"你们说哪个男生会出来主持公道?"

"萧遥,他是班长,平时好像挺仗义的。不过也难说,往往平日最优秀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成了懦夫。这叫"人不可貌相。"

"王笑天,平日把玩儿当作生活的一半,他会出来?不大可能!不过也难说。"

"陈明,似乎很超脱,他会出来?也难说。"

"余发,别看他平日嘻嘻哈哈。也不见得在关键时刻就不行。往往有些看起来不行的,反而是最正直的。不过也难说。"

"是啊,太难说了。"

"总不能一个也没有吧!?"

"最好是大家都出来,毛主席怎么说,"人多力量大"!"

女孩子一哄而笑——男孩子对她们是个谜!

"赢了,我们班赢了!"刘夏第一个发现,立刻跑到足球场,递了张面巾纸给王笑天,王笑天毫不客气,面中纸上立刻印上个又黑又湿的人脸。

谢欣然也想对萧遥表示祝贺或说些什么,也像刘夏那样给他几张面巾纸擦擦汗。欣然想是这么想了,却没有行动。她做不到刘夏那么外露。那么大胆。

为受挫折而庆幸

正为赢球而欢呼的这帮男孩子,怎么也想不到刚才给他们当啦啦队的女生并不是在看球而是在看人。

萧遥踢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拿着T恤衫的下摆就擦。他那深红的T恤后背湿一大块,前面又湿一大块。

"萧遥,你的信。"有人拿着一封信给他。

王笑天问:"哪来的?"

"英国,我父母的。"

"又给你寄钱了吧,得请客!"

萧遥笑笑,拆了信。萧遥:

奶奶来信说你知识竞赛失败后,情绪不佳,她老人家很为你担心,而你爸爸和我,虽然不了解这件事的详细经过,却认为你应为此庆幸。

在英国我们经历这样一件事:有一位青年在一家公司做得很出色,他为自己描绘了一幅灿烂的蓝图,对前途充满信心。突然这家公司倒闭了,这位青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最倒霉的人,他灰心丧气。但是他的经理,一位中年人拍拍他的肩说:"你很幸运。小伙子。"幸运?"青年人叫道。"对,很幸运!"经理重复一遍,他解释道:"凡是在青年时期受挫折的人都很幸运,因为你可以学到如何鼓起勇气重新开始的办法,学到不忧不惧的经验。如果一直很顺利.到了四五十岁忽然受挫那才叫可怜,到了中老年再学习如何面对困境,实在是太晚"

萧遥,你很应该明白这个故事的涵义。我和你爸爸之所以到了中年仍然不懈地为事业忙碌,是因为我们经历过许多坎坎坷坷。而你们这代青年从苦闷到盲目的"自我"都只说明一个弱,划把生活简单化了。你们生活在富裕平静的时代,便天真地认为。这一切是为你们而专门设定的。没有尝过苦,也无从谈甜。稍有不顺,就大喊"我是天下最痛苦的人,是社会亏待了我。真不知,这是你们的幸,还是不幸?

要知道,"无论人生的中途多么壮丽、辉煌,如果最后变成了不幸、失败的人生,那是再悲惨不过的了。"

人们常说,跌倒在地上的人必须从地上爬起来;又说,麦苗要被石磙碾过才会茁壮生长。萧遥,你应该有承受失败的毅力,更应该有战胜失败的能力。怕失败就什么也干不了。青年时代的真正的失败,倒在于逃避这种苦斗,毫无目的地得过且过!

遭失败而一时失掉自信,若能从中接着又涌起自信,是真实的自信。

中学时代在人的一生中也算是最重要的时期。学好容易。变坏也容易,一切都靠本人的努力和自觉。父母不在作身边,你就更应该有自觉性,奋斗精神,"除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哄骗你离开最后的成功"。

萧遥,爷爷有风湿性关节炎,我们买了一些药,说明书是英文,你试着翻译一下,实在不行,就找刘叔叔帮忙。记祝要爷爷定时服药,他们年纪大了,你要学会照顾。

还有你出国之事,正在办理之中,如果没有什么差错的话,明年7月即可批下来。有什么进展和变化,我们会再给你去信的。

萧遥拿着信,他为自己有这样的父母而庆幸。自从有了"代沟"这个词,两代人之间稍有意见分歧。便归结到它的头上,萧遥从不滥用途个词。

此刻,萧遥已把竞赛失败列入他的经历,父母的教导使他认识到应该"把生活中那些可以称为挫折的遭遇看成是一种经历,一种能极大地丰富和延长人生的经历"。

我的领袖狂想曲

"王笑天,你爸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课间,教室有点乱,王笑天顺着声音向走廊望去,果然是爸爸,一手提着一个袋子,一手拎着雨桑

"天天,给你包子,都快凉了。"

"爸……"

"来早了,在外面等了一节课,都凉了,你快吃了吧!"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怎么来了?"

"顺道,顺道。"

"噢,还有伞,电台播了今天有雷阵雨,这伞你拿好。"爸爸替王笑天把伞挂好,笑哈哈的。

"爸……"

"下午早点回家,快上课了,我走了。"

欣然正在黑板上写字,知道工笑天爸爸来了,装作没看见,可王笑天爸爸却走近看黑板,欣然心里一跳,之后,作出最大的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地叫一声:"伯伯。"

王笑天的爸爸这时也认出了欣然,又笑哈哈的:"你好!你的字很好!好!不像我们家天天,他的字像鸡爪子一样,哈哈哈!"

他像是忘了欣然在他家的那一幕,欣然奇怪极了。她暗暗称赞自己刚才的表现,虽然不是什么落落大方,可起码没有好挑剔的地方。如果她刚才脸红或是忸忸妮促,那现在她一定会责备自己的。幸亏自己表现不错。"我完全可以这样,因为我没做任何亏心事。"欣然想。是啊,她没因为那件事,在王笑天人团上造成不便,尽管她曾那么想过。

最后,还是萧遥陪王笑天的父亲下楼。

教室里却围着王笑天取笑:"天天,快吃包子,要凉了。"也是,爸爸怎么当这么多同学的面叫他小名。

"你爸爸真好,为了几个包子白白等了一节课。"

"他爸爸好肥,和他一点都不同。"

爸爸,爸爸的心真细,他考虑得真周到,就为了昨晚的不快,亲自送伞来学校,可这是否真的能抹去心灵上的阴影?

昨晚,全家边吃饭边看"亚视新闻"。爸爸除了新闻,很少看香港电视。爸爸觉得档次低,打打闹闹,没深度,况且爸爸的粤语也仅限于听新闻。王笑天也喜欢看新闻,可以从六点的亚视新闻开始一直看到八点深圳台新闻结束,如果爸爸不干涉的话。他还喜欢一边看一边评头论足。每每这时,父亲就说:"这又关你啥事?"你的认识都是很可笑的。"王笑天不介意爸爸的话,仍津津乐道。

"天天,今天的报纸呢?"爸爸问。

"在我桌子上。"

王笑天继续看电视。突然听到爸爸喝道:"王笑天,你给我进来!"爸爸发火时总是连名带姓一块儿吼。

"你想当政客啊!"爸爸指着王笑天桌上的一篇《我的领袖狂想曲》说。这是王笑天为周三班会写的发言稿。

"你看我东西,"王笑天说,"你怎么乱看人家东西!"

"检查了一下。"父亲说得很随意,"你看看,你看看自己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们听听我们未来的领袖是怎么狂想的,"爸爸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音语调读着,"柏杨先生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十中国人是条虫;一个日本人是条虫,三十日本人是条龙,中国人就是缺少一种民族精神,如果可能,应该学学希特勒,学学他把七人的党派发展为大半个世界无敌手的政党,以此调动中国人身上的民族精神……"

"写什么了?反动了吗?"王笑天不服气地顶道。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当国家总理去"爸爸杨扬手里的稿纸,"叭"丢回桌上,"班会上不许你念,听到没有!现在不少青年把发牢骚当作时髦,自以为思想尖锐。书不好好念,成天整这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叫乱七八糟,你不让读,我偏读!"

"好,我让你读,让你读!"父亲是军人出身,作风说一下二,一气之下,把稿子给撕了,纸屑满地都是。

爸爸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告诫,也有无可奈何。

爸爸看着16岁的儿子,叹了口气。毕竟太年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爸爸不再说话,那声叹息无疑是长辈缓和关系的一种方式,他悄悄地出屋了。

王笑天独自一人在房里,望着满地的碎纸,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蹂躏了。

王笑天读的书很多。在父亲那高高深深书架上他不再找(十万个为什么》.而找《孙子兵法),查《世界历史纵横),尽管看得不是很懂,但这些书籍向他打开一个又一个崭新的视野。王笑天开始知道除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还有一个更广更深更远的天地在等着他;除了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还有许多复杂而新奇的事自己闻所未闻。王笑天开始有感悟,他最喜欢与父亲探讨"创业"和"守业"的理论。"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观点各异,根本无法谈到一块,父亲每次都以"嘿嘿"一笑作为收常这笑虽然是嘲笑,但也不乏对儿子自以为是的见地表示谅解。

爸爸说现在的中学生很不自量力,目空一切,王笑天就是一个典型。但因为他们年少,大人们都以宽容的态度去理解、去对待,希望他们也别太狂妄自大了。王笑天则认为"自大"、"狂妄"有时并不是什么坏事。少年人心里有种强烈的不满足。不安于现状,他们渴望超越,渴望发展,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当晚谁也不理谁。第二天一早,王笑天也不吃饭,妈妈问他为什么?他说今天要体检,要抽血查肝,是不能吃东西的。这时爸爸直盯着他,以为他在赌气,故意不吃早饭,其实王笑天说的是真话,今天一早是要验血。爸爸为了缓和他们的关系,特意买了包干送来。

"喂,王笑天,关窗,下雨了。"有人提醒他。

王笑天这才如梦初醒,站起来关窗。外面的雨叭叭叭地下得很大,爸爸此时正在雨中啊,他却把雨伞留给了王笑天。

王笑天觉得脸上湿湿的,雨都打到身上来了?他用舌头一舔,咸咸的,还有几分涩。

爱能拉近情感,却很难拉近思想上的差异。

"爸爸碍…"王笑天叹道。

课间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在谈论这届香港小姐的竟眩刘夏眼也不看朝身后问:"余发,哪位港姐最靓?

刘夏一问完,她前后左右的同学都笑了。刘夏连忙回头,余发的座位是空的,这才想起余发已经两天没来了。

这时,萧遥也问:"余发又没来吗?"

"就是。他两天没来了。"

萧遥在出勤表余发的名字上打了个调,无故旷课的记号。

"陈明,你知道余发为什么没来吗?"

陈明在做题,可能没听见,萧遥又说:"你们是一个村的,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陈明说,心里却想余发不是到股市就是去打架,他知道余发的,不过,他不会去说余发什么坏话,就像他不会去说人家好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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