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过节 ( 本章字数:3318) |
向西行,景色愈发钟灵,心境也随之清晰明净了起来。 胖子郑合领着鹿鸣儿穿山越岭的奔波了三个日夜,终于来到了这渥河边。 “好壮丽的河山!”郑合站在那山麓处俯瞰去,油然一种豪情在心中开始滋长蔓延。忽然间郑合有一种感动,甚至是某一种冲动。 “走!我们去看看那条河!”说罢,郑合也不管鹿鸣儿是否愿意,将其背起身来,一提气,顿时向山下那条蜿蜒的大河奔去。 ※※※ 近了,河水奔流轰鸣声逐渐映入耳来,各种营生喝卖的嘈杂声响夹杂其间。只见河岸处人头攒动,煞是繁乱。然而偏有一种恍若久违了的情感霎时间温暖了心头,也只在这时,郑合忽然记起那一年,那一晚的酒醉。郑合也正是想好好的一如当初那样去喝一场酒,每想到这里,郑合更是忍不住猛咽了一记口水。 “哼!”鹿鸣儿看着河岸边川流而过的人群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小姑娘你又怎么了!”郑合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留意到鹿鸣儿眼里流露出那种厌恶、甚至是某种鄙夷的古怪神色。 其实自打官道一战,方十三力战而亡后,郑合为躲避那突如其来的强敌,连日来尽选荒僻处潜行。由于害怕露了行踪,三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没有和鹿鸣儿说上几句话,担心受怕之余,郑合倒也没有在意鹿鸣儿情绪上的巨大变化。也只到此时,郑合才终于发现,人世间的争斗是多么的血腥残酷,更何况是铭落入如此一个幼小的心灵。想到这里,郑合的心肠顿时一软。 “小姑娘!我们先过这河!好吗?”郑合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柔声的开口问道。 “哼!”的一声,鹿鸣儿又冷哼了一记,顺而赌气般地向与渡河相反的方向奔去。见状,郑合故意大声笑道:“我知道了,我的小男子汉!你胖叔向你道歉还不成吗?” “谁要你道歉!”鹿鸣儿终于止住脚步,然而泪水却已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好!我不道歉!但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却要向你道歉,他想过河去吃好吃的,你看好吗?”郑合蹲下身来,对着鹿鸣儿笑道。 “他吃不吃关我什么事?”说到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鹿鸣儿终于破涕而笑。 ※※※ “闪开!闪开!你们这群刁民!还不给我通通闪开!”随着一声暴喝,空气中响过鞭子抽击在肉体上的劈啪声响,顿时有人痛苦的呻吟着,郑合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数骑径直向岸边行来,所过之处如劈波斩浪,两旁的人群更是四散而奔躲。适才挥鞭的正是冲在前面的一身着黑衣之人,然而无论那几骑如何飞扬跋扈,郑合只用眼的余光扫了一记,其目光终究还是停留在那一人的身上。 那一人正端座在衔后的一辆马车的前端,低着头,一顶宽大的竹莅遮住了他整个面容。然而即便如此,郑合仍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极的寒气,其寒之烈就如同那人身着的一袭风吹不扬的黑衣,更如同那一把幽沉得不见丝毫光泽的长刀,而刀正横于那人的盘腿之上。 看到这里,郑合心中暗自冷哼了一声。以郑合走南闯北之见闻,什么没见过?即使其寒烈如那人那刀,其气焰嚣张如那人那鞭,但是弱肉强食,乃今世之道,郑合何曾不也遵守这一准则入世?何况今日重则在身,郑合也就懒得搭理了。想到此处,郑合冽嘴自嘲了一句,然后一转身,一只脚终于踏在那渡船的甲板之上。 然而,郑合终不得上了船去,因为就听先前的那人大声喝道:“船上的人都给我通通的滚下来,今日此船已被我家宗主包下了!” 闻此言,郑合眉头大皱,刚想发作,就听身旁一人慢悠悠的开口说道:“笑话!先来后到,世所颠扑不破之真理也!船家休得理会,开船!”当那人说完,郑合顿时吃了一惊。因为以郑合之见识,更以今日为避强敌比往日谨慎何止一倍,然而郑合终究未发现一直恍若在他身旁的这一人。此人外貌平凡普通的更是到了极点,落入人群中就犹如一粒沙石落入沙堆里,此人如果不是在这等场合说话,郑合是如何也注意不到他的。然而郑合的这一关注,此人顿时如剑出鞘,郑合瞬间就有这样的感触。 船家却没有郑合这样深的体会,和气生财正是做生意应守的本份。何况以船家的眼光,原先气势汹汹的那拨人,是怎么都要比眼前这么个平凡普通的家伙要难惹的多,于是船家开口道:“我看诸位今日还是将就了些,改日…!”船家刚说到这里,就见那人微笑着开口道:“好笑!船家莫以为在下外表穷酸,其实在下有钱的很呢!”说到这里,那人伸手探入怀里掏出一碇金子递向那船家,船家顿时一怔。 “不敢接?看来当今世道,终究还是钱不如命!也好!”说到这最后一个字,那人一个跨步,恍若随意的下了船去。看到这里,郑合的眼光终于一亮,因为适才那人下船的身法落入普通人的视线里或许感觉不到什么,而以郑合的眼光,其看似轻松的一跃,足有一丈有余。郑合自诩轻功了得,也自认做不到如此的不着痕迹。此人身法之随意已经到了瞬息游走的境界,“好!”郑合顿时赞了一记。 那人似听到郑合的这一记好字,回头冲郑合点头微笑了一记,然后面向那马车的方向恍若闲庭般地行去。奇怪的是原先还气焰嚣张的那一行人,当此人甫一出场,顿时鸦雀无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神情。 “我笑你们避寒宗怎么还是这么放不下架子!天下之大,难道还大不过你们的云梦泽?好笑!太好笑!”听那人说到这里,郑合心中暗奇,更是自将“避寒宗”这三字默默的念了一遍,内心一片茫然。 “你待怎的?”为首的那一骑黑衣人低吼了一声。 “你们怎的我就怎的!”那人慢条斯理的答道,这一席话,郑合犹未觉得什么,凡身着黑衣之人却无不色变,顿成剑拔弩张之态势。那人浑若未觉,继续说道:“想西行之局,天下知者何止一二,我笑有人偏要争这一船之先!好笑!更好笑!”听那人说到“西行”这两个字时,郑合的心中警惕大增,更是忍不住低首看了鹿鸣儿一眼,鹿鸣儿却独自一人将目光落在那流水逝去的方向。 “说得对!我就是要这一船之先!”当这如腊月寒冬之声响起,更是如一缕寒气袭来,先前为郑合关注的那一人终于出手,郑合的眼光顿时“啪”的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此刀之声威谁可敌? 那一刀如旷日风乍起,偏又在初秋的光线映射下黯淡的无一丝光泽,那一刀直劈去。 此刀之疾谁可明? 其刀将至,那人身形骤然如陀螺般地旋起,其身之轻恍如被风吹了开去。那刀势不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没有半分光泽的弧线直向那人劈去,就听“罄”的一声细响,那人的剑终于出鞘,刀剑相击,那人一个借力,身形顿时斜飞了出去。 “好一个雁渡寒潭,不留痕迹之剑!”黑衣人先是赞了一声,终于一撤刀。然而宽大的竹莅依然如初见时一般遮住了其大半个面目,只是其身着的一袭黑衣开始随风轻扬了起来。 “今日得遇李兄这一刀!西行之局,料想也…”说到这里,那人终是忍不住咳了一记,也直到此时,眼光高明如郑合者方才知晓,适才的对局两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石剑!”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马车中响起,其曼妙的音色令听者无不心中一静,竟忍不住凝神倾听其说将下去。“适才与你对敌的乃是土木宗的关平商关先生!以你今日‘寒暑双修’之刀式尚缺其中一味,眼下的你差关先生的还不止这一筹呢!今日何不就依关先生良言,我们就等这下一班船吧!”当那女子说到这里,李石剑终于一转身,竟看也没有看关平商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地向那马车行去。也只到这时,郑合才第一次从李石剑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气。 “说话的人可是‘疏影宗’的秦仙子?世传仙子之音如仙乐入耳,闻者无不心弛神往,今日有幸听之,果然也!”说到这里,关平商恍若畅快的笑了一记。当众人听关平商说出此言,无不深有同感,恨不得立马能见上这人间仙子一面,然而终究是不敢。幸好宛如有音韵的曼妙声线重新传入了耳膜,众人无不心醉。 “关先生见笑了!想关先生与石剑其师间的过节,虽也有耳闻,但往事如这流水,西去之行,论六宗之得失,想必是要依仗先生良多。但愿先生这雁渡之剑,莫若这流水无痕,永无寻觅!”说到这里,那女子幽然一叹,听者更是在心头莫明的划过一丝惆怅之意,只有关平商一人如泥塑木雕一般的呆在了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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