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本章字数:13340) |
?界面风格: [咖啡花] [星光闪] [粉之恋] [颓废闷] [蓝调型] 第六章 上次,他强烈思念玛仙,玛仙过了好几天才来,是因为玛仙一个人躲了起来,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对李固做错了),必须认真思考。 这次,原振侠有信心,玛仙一定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期望着玛仙的出现,在接下来的几小时之中,他像是随时闻到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玛仙特有的体香,类似经过阳光晒透了的小野花。 可是那却只是他的幻觉,如果真的玛仙被他拥在怀中,那种沁人肺腑的清香,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这时,却无从捉摸,显然只是产生于他脑部记忆细胞的活动。 也就是说,玛仙并没有出现! 不但在接下来的几小时,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玛仙都没有出现。原振侠越来越是焦急,可以说,他从来也没有那样焦切地思念过玛仙。 照说,他的思念这样焦虑,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一定也远比正常强烈,玛仙怎么会感觉不到呢?是不是又有了什么特殊的原因? 由于心情焦急,原振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形容也十分憔悴,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连一再反对他随便休息的医院院长,居然也主动拍着他的肩头:“原医生,你身体不好,休息几天吧!” 原振侠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工作的话,焦急的等待,每一分钟,在感觉上都会比一年还长,还是加紧工作,才易于打发时间。 所以尽管院长的神情十分诧异,他还是不肯休息,只是道:“我可以应付。” 令他奇怪的是,那个声言要去召集同类的白化星人,也无一点影踪。原振侠买了一具十分小巧的收音机,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并且打开了电源,以便那白化星人,可以随时利用收音机的发声装置。可是结果,他变成了二十四小时收听电台节目! 到了第五天晚上,他实在沉不住气,和远在海地的巫术研究院的古托,通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是不是知道玛仙的下落。 玛仙这个超级女巫,行踪确然神秘之极。古托的回答是:“不知道。” 而古托的语调,十分之兴奋:“巫术世界的风波,看来是已经平息了。因为消息已传了开去,知道玛仙用的是‘血魇法’,那就不会有人再起什么破解它的念头。你知道,破解这种巫法,需要施术者的鲜血,又有谁能取得玛仙这超级女巫,巫术女王的血?” 原振侠对巫术,毕竟还只是一知半解,他听了之后,有点吃惊:“会不会是玛仙怕有人要取她的血,所以才在极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因此不敢露面,明知我有极重要的事找她,也不敢现身?” 原振侠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十分沉重着急,而且在不由自主喘着气。 可是电话的那头,却传来了古托的一阵纵笑声,那令得原振侠十分恼怒:“她虽然是巫术的女王,可是究竟是一个女性,如果在暴力的劫持之下,她……她……” 原振侠越想越可怕,竟然说不下去。可是古托仍然在哈哈大笑:“好朋友,你太小看你的女巫之王了!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形出现,企图行使暴力的人,还未曾开始行动,嗯,多半是手碰到了她的身体的那一剎间,施暴者的全身鲜血,就会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直喷出来,喷到体内一滴不剩为止!” 原振侠知道古托所说的,必是实情!他想起那种事情的可怕,想起当年看到古托的腿上,好好地突然出现一个深洞,鲜血汩汩地而外流出来的情形,知道巫术确然有这种神秘莫测,可怕之极的能力!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古托的声音又传来:“你还是不放心?” 原振侠稍迟疑了一下:“至少还有好几个方法,可以取出她的鲜血。不必很多,是不是?” 古托拖长了声音:“哦,不必很多,一滴就足够了!”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远程来福鎗的射击,可以令她受伤,在她身边的人乘机接近她,那就可以取得她的鲜血了。” 古托听了,发出了几下表示不耐烦的干笑声:“我的原医生,算来你接触巫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原振侠不服气:“有什么不对?” 古托回答:“别说是巫术女王了,就是我,不敢说精通,只是知道一些巫术的诀窍,也已经懂得趋吉避凶。当有人在射击的范围内伺伏,想要杀我或令我受伤时,我必然预先有感觉!” 原振侠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古托提高了声音:“何必躲?何必防?我一感到恶意,就知道恶意自何而来。我怕没有这个功力,玛仙,我相信可以轻易地令得举鎗者对准自己放鎗。” 原振侠呆了半晌,作声不得。古托取笑他:“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少一点谈情说爱,多向她讨教一些巫术上的问题,你很快会成为专家!” 原振侠不禁苦笑,他和玛仙在一起的时候,一提起巫术,绝大多数的情形之下,玛仙都只是甜甜地笑,然后道:“你不会明白的!”然后,就转换了话题。过去原振侠对巫术,其实也不是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也就永远不会再深入地讨论下去! 原振侠自然早已知道玛仙神通广大,可是也直至此时,才从几个具体的例子上,知道她的巫术神通,竟已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古托刚才所举的例子,并非完全不可理解。任何人,在用武器伤人之际,都难免有杀意。杀意由这个人脑部活动所产生,普通感觉敏锐一些的人,例如古代的武士,也能在突然之间,感到有杀意在自己的周围而提高警觉,防止了偷袭,何况是精通巫术、感应灵敏之极的人! 玛仙的安全没有问题,她为什么一直不现身呢?原振侠的焦虑,并没有因之减轻,古托在问:“还有什么问题,我的朋友?” 原振侠长叹一声:“我只是十分担心……算了,如果见到玛仙,或者有她的消息,请立即告诉她,我急于和她会面!” 古托呵呵笑着:“原,看来你也应该在爱情上变得专一了!” 原振侠更不禁苦笑,他和玛仙之间的关系,首先是通过了巫术而存在的。所以,巫术也始终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横亘在中间。 原振侠不知道玛仙怎么想,他自己,如果不是搬走了这座无形的大山,就很难会有真正的爱情,哪里谈得上什么专一不专一! 这时,原振侠心情不好,他也没有进一步向古托解释什么,只是干笑了几声,放下电话,心头一片怅惘,盯着电话,看了半晌,竟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时间之中,想了些什么。等到渐渐定过神来,他才想到,电话也是一种发声装置,拿起电话来,或者可以听到白化星人通过电话和自己交谈?他当真拿起了电话来,可是除了一阵“嗡嗡”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放下电话,又想到的是:没有了身体的白化星人,在宇宙之间,自由来往,何以聚集几个同类,会要那么多天的时间?会不会他们早已聚集了,在对李固进行生命形式的转化了?一想到这一点,原振侠不禁伸手,重重在桌上拍了一下……这几天,他一直在等玛仙和自己联络,完全没有想到要知道白化星人的行动。 而原振侠在这几天之中,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把手按在电话上,定了定神,拨了黄绢给他的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听,而且会以第一时间,把讯息传给黄绢……世界上一些重要的人物,都有这样的一个电话号码。 那时,已是接近午夜时分,放下了电话之后,原振侠斟了一杯酒。当第一口香醇的美酒,在他的口中打着转,快要顺喉而下,和他体内的血液混为一体之际,电话就响了。原振侠一抓起听筒,就听到了黄绢的声音。 他在放下电话之后,曾设想过:黄绢会用什么样的语调来和他说话……是冰冷的?愤怒的?冲满怨恨的,还是不屑的?可是这时,却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黄绢的声音,竟然平淡之极,像是完全对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一样! 这不禁令原振侠感到了一阵悲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论是怨是恨,是怒是悲,都是一种感情,而如今黄绢的声音,竟然平淡到了一点感情也没有。可知他在她的心目之中,早已死了,不再有任何地位! 黄绢在问:“有事?请快点说,我不是很有空。” 原振侠呆了十来秒钟,才道:“有一点新的情况!” 黄绢的声音仍然平淡,原振侠甚至直觉地感到,她根本没有把电话握在手中! 原振侠的话,引起她的反应只是:“如果和我无关的,不必说了。” 原振侠咽了一口口水:“和李固有关!” 他想不到的是,就那么一句话,就令得黄绢大受震动!原振侠先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充满了希冀的语气,声音甚至在微微发颤:“是……好消息?有关他的好消息?” 原振侠不禁一阵心痛,暗中叹了一口气:黄绢对李固的关切,竟到了这种程度! 玛仙的观察不错,黄绢和李固之间,存在着真正的爱情……人间难得一见的爱情! 原振侠迟了几秒回答,黄绢已在催:“什么消息?快说啊!” 原振侠道:“事情十分复杂,我需要和你见面!” 黄绢急道:“那没有问题,我立刻安排,可是先告诉我是甚么消息,他……他是不是有希望?” 原振侠实在不愿意在电话中,草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道:“请相信我,见面之后,我一定把所知的全告诉你,我实在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听到了黄绢的幽幽长叹:“反正事情也不会再坏了,我会派人来接你。” 放下电话之后,原振侠仍然呆了好一会,一直怔怔地喝着酒。他不断在问:古今中外的情圣,他们相爱的程度,是不是及得上黄绢和李固? 而黄绢和李固的爱情,在李固变成了白痴之后,居然仍然可以维持下去,是不是更表示他们的伟大……严格来说,是黄绢一个人的伟大? 想起又要和黄绢见面,原振侠又不禁叹息……可是他只叹了一半,就想起了黄绢刚才语气的冷淡,他就知道自己连叹息也不必了! 黄绢的行动极快,一小时后,原振侠就收到了通知:“专机正驶来本市,三小时之后,请到机场来。” 原振侠伸了一个懒腰,他不想睡,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用来干什么好呢?他的决定是用来思念玛仙……玛仙没有回音,这件事,始终令得他十分担心,因为他设想不出玛仙不露面的原因。 虽然古托笑他不必为玛仙担心,可是他仍然十分怔忡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自从一发生之后,一直在加强,这时,他甚至坐立不安! 等他到了机场,上了专机,又喝了几杯酒,所以整个航程,他几乎都在沉睡之中。等到专车送他到了黄绢的办公室,他见到了黄绢时,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和黄绢分别不是很多天,可是黄绢那种木然的神情……她的一双大眼睛,曾经是何等灵活,何等充满野性,何等有光采! 可是这时,和她的视线一接触,却只看到了空空洞洞,什么光采都没有了! 原振侠心中一阵难过,闭上眼睛片刻。黄绢的声音也木然:“请坐,消息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凄然一笑。那笑容凄苦之极,出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看了令人心酸之极,原振侠几乎想立刻把她拥进怀中! 可是,他只是略扬起手臂,就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时,自己的任何安慰,都不会起作用。 他知道黄绢悲伤的原因,也知道黄绢心中对自己的恨意。 在凄然一笑之后,黄绢又是一声低叹:“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你还有什么消息来刺激我?” 原振侠想了一想,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他四面看了一下,走过去,自己取过了一瓶酒来,打开,斟了一大杯,一下子喝了一半,才道:“又有一个白化星人,来到了地球上!” 黄绢先是一呆,原振侠还以为她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正想再说一遍时,原来坐着的黄绢,陡然跳了起来,像豹一样,跳到了原振侠的面前。 她那种突如其来的行动,将原振侠吓了一大跳,手一震,半杯酒一起泼了出来。 这时候,他们两人都不理会酒泼到了什么地方。黄绢已陡然叫了起来:“那白化星人在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是一种撕裂了的尖锐,听来十分可怕,也可见她内心的焦虑。 原振侠忙道:“我不知道,事情十分复杂,你听我说,这个白化星人……” 原振侠才说到这里,黄绢已然狂叫起来:“你不肯告诉我?你知道这个白化星人能帮助李固,所以你不肯告诉我,你说,我要你说!” 黄绢叫着,突然一翻手腕,动作之快,连原振侠也无法提防,快得可想而知!一下子,原振侠只觉得眼前精光一闪,颈际有一丝凉意,一柄锋利之极的匕首,已经贴在他颈际的大动脉之上! 不过,原振侠毕竟是原振侠,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总不免要头侧一下,或者向上昂一下,以避开锐利的刀锋。可是原振侠却只是照原来的样子站着,一动也没有动过,反倒带着笑容:“你要对付我,用你腰际的手鎗,岂不是更好!” 倒是黄绢的回答,令他感到了一股寒意!黄绢的声音冰冷:“用刀杀你,可以体会到泄恨的乐趣!” 原振侠苦笑:“在你没有把我的话听完之前,请你先别急着体味那种乐趣!” 黄绢这时,神情不再木然,双眼之中有近乎疯狂的神采:“说!” 原振侠立即道:“那个白化星人,根本就没有身体!” 任何人一听到“根本就没有身体”这样的话,都不容易一下子理解,何况黄绢这时情绪十分激动! 原振侠道:“李固在宇宙航程中走了近一万年,白化星上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命的形式,已进步到了没有形体了!” 黄绢的眉心打着结,过了好一会,才冷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收起了匕首。当她熟练地转动匕首,将之插进腹际的刀鞘时,匕首又闪起了一团精光。 黄绢一面冷笑,一面道:“说下去,看看你能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 原振侠当然不必先声明,自己所说的都是实话,他把他和那个白化星人打交道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当他说到那白化星人离开,来看李固的时候,黄绢又尖叫:“他为什么不和我交谈,为什么?” 原振侠叹了一声:“或许那时候,你恰好没有打开任何可以发声的装置!” 黄绢大口喘着气,等到原振侠说到那白化星人见了李固之后,发觉他没有希望时,黄绢泪如泉涌,可是神情却并不悲伤。当原振侠向她望来时,她甚至倔强地说:“我不是哭,而是不受控制地流泪!” 原振侠没有搭腔,黄绢一面抹眼泪,一面又道:“有时,我真怀疑,我看来像两个空洞一样的眼睛,居然还有泪水涌出来!” 原振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所以他仍然不出声。黄绢再道:“你和你的女巫,感到高兴了?” 原振侠正色道:“那白化星人一定要帮助他的同类,他的目的,是使李固的生命形式,变得和他一样。你有没有设想一下,这将是什么样的情形?” 黄绢脸上的肌肉,本来因为心中的愤恨而扭曲着,一听得原振侠这样说,神情陡然僵凝,看来十分诡异,也十分可怕。 她的声音也听来僵硬:“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原振侠缓缓地道:“我不是很清楚详细的情形,但至少可以知道,没有身体的生命形式,是把身体和思想记忆组分开来。说简单一点,是把身体和灵魂分开来。如果那白化星人成功,你会得到一个李固的身体,和游离于身体之外的李固的灵魂。” 黄绢僵凝的神情开始变化,变得失魂落魄,她道:“那么,在这种情形下,他……他……” 原振侠不等她说完,就接上了她的话头:“他对你的爱意如此之深,灵魂一定不会离开你。你可以在电视萤光幕上,看到一个淡淡的人影,也可以通过电视机、收音机或任何发声装置,听到他的声音。” 黄绢急速地眨着眼,神色阴晴不定。因为那种情形,单是想一想,也诡异莫名,如果实际上真的发生了,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适应。 原振侠又道:“如果不是李固的脑部组织受了破坏,那白化星人已经改造李固成功了!” 黄绢怒道:“如果他的脑部组织没有受到破坏,他会拒绝改造!那白化星人也根本不会到地球上来……他是我发出讯号之后才来的。” 原振侠摇头:“不必讨论这个问题,李固也会发讯号,也会有白化星人收到。现在的问题是,那白化星人去找同伴,若是多几个白化星人,可能会成功地改造李固的生命形式,你愿意接受这种情形吗?” 黄绢咬着下唇,目光木然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可是她当然不是在看画,只是在想着李固的生命形式改变之后,是怎样的情形。她只想到了一点:现在还能紧紧地拥抱一下李固的身子,若是李固的生命形式一改变,那就连这个也不可能了,李固的身体,会变成一具尸体! 黄绢一想到这一点,心中一酸,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我无法决定,我只想李固复原,只想李固他自己有能力,决定他自己的生命形式!”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可是他如今自己无法决定!” 黄绢先是垂着头,这时,慢慢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原振侠。原振侠被她望得十分不自在,黄绢忽然十分冷酷地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样关心他?” 原振侠怔了一怔!他其实并不是十分关心李固,他关心的是黄绢……也不是黄绢,他关心的是…… 原振侠还未能如何确定,黄绢的声音,听来已经更冷酷:“你不是关心李固,也不是关心我,你只是关心你那个该死的女巫!” 原振侠陡然震动了一下,的确,他关心着玛仙,可是他却不愿意在黄绢的面前,承认这一点。他偏过头去,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甚至发出了一下干笑声:“我当然关心玛仙,可是那和整件事无关!” 黄绢发出了一声尖厉的笑声,这种笑声入耳,自然不舒服之极。黄绢笑了足有半分钟,才道:“这些日子来,我对巫术总算也有了一些认识……自己最爱的人,被毁在恶毒的巫术之下,那至少叫人会对巫术加以注意,你说是不是?” 原振侠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黄绢的一些行动,几乎造成了巫术世界的大分裂和大斗法。虽然照古托的说法,所有的巫师都知道,由于无法取得玛仙的血液,所以无法破解“血魇法”,而使事情冷了下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黄绢必然接触了许多巫师,可能还包括若干大师级的人马在内! 那么,她自然也知道,李固中的是什么样的巫术,和如何破解的办法! 一想到这一点,原振侠不禁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 他太了解黄绢,知道黄绢那种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性格! 除非她不知道破解“血魇法”的方法,不然,她必然会拚命去实现! 也就是说,如果她知道,用玛仙的鲜血,可以破解“血魇法”的话,她会竭尽所能,不择手段,去取得玛仙的血,来救李固。 黄绢自然不必亲自出马,在她的控制之下,有着庞大的特务系统,和许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恐怖组织! 原振侠也不怀疑,如果事情有需要,她也会不顾一切亲自动手! 原振侠多少有点知道,何以玛仙音讯杳然的原因……古托的估计太乐观了! 虽然玛仙有高超的巫术防身,可以在许多情形下保护自己,可是真能抵挡得住几乎无穷无尽的进攻吗?而且,就算她可以抵挡得住,这无穷无尽的进攻之中,有多少人要丧生? 如果说,令得李固变成白痴,已经是一个悲剧的话,那么这个悲剧,就绝不能再扩展开来。一旦扩展,除了是更大的悲剧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结果! 原振侠这时的脸色,难看之极,可是黄绢却一直森然地望着他。像是在原振侠的惊骇之中,她可以感到了复仇的快意。 就在原振侠还存着一丝侥幸之心,以为黄绢可能还不知道“血魇法”的真正内容之时,黄绢已经毫不容情,一字一顿地道:“只要取得她的一滴血就够了,我不信我会做不到这一点!你也相信我可以做得到的,是不是?” 原振侠在这时,反倒坚强了起来。人的心理都是这样的,当一些事还没有真发生的时候,会十分害怕。 害怕的原因,是由于还多少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事不会发生。存了侥幸的心,人就会变得懦弱……人若是知道自己可以逃生,就不会拚死,等到明白了唯有拚死,绝无逃生之望时,也就无所畏惧了。 原振侠这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已经知道黄绢得悉了一切,也知道黄绢必然会照着她的计画去做,其间绝无妥协的余地,他反倒镇定了下来。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我并不像你那样乐观,别说她有巫术防身,就算她存心躲着你,你也无法把她找出来!” 黄绢突然瞇起了眼睛,面肉在不由自主抽搐,可是她的声音,听来却十分平静:“是吗?是啊,地球那么大,一个存心要躲起来的人,要找她出来,谈何容易!” 原振侠又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熟悉黄绢的为人,知道黄绢这时说的是反话,也就是说,黄绢已大有把握,把玛仙找出来! 可是原振侠一时之间,却想不到黄绢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出玛仙来?连他的千般思念,都未能令玛仙现身,黄绢有什么方法?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两道浓眉,自然而然向上扬了一扬。 原振侠了解黄绢的程度,和黄绢了解原振侠的程度一样。一看到了他那种神情,黄绢就可以知道他的心中,正在想着什么。 黄绢居然看来十分闲适地伸了一个懒腰……她一定很久没有这个动作了,所以看来相当生硬做作。她道:“本来,我也几乎绝望了,可是……” 她说到这里,伸手直指原振侠:“你出现了,我就立刻有了使玛仙出现的绝佳方法!” 黄绢伸手直指向原振侠时,原振侠已经想到黄绢的办法了!他心头狂跳,可是却力求镇定……黄绢是要扣留他,对他不利,由此把玛仙引出来! 虽然这种方法十分下流,而且陈旧之极,可是却也十分有效! 原振侠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变成自投罗网了!但是他继而一想,也就坦然,因为黄绢迟早会想到这一点,而当黄绢想到这一点时,要做手脚对付他,自然再容易也没有。 所以,他心念电转之后,也真正恢复了镇定,比黄绢的做作,自然得多。他指着自己:“把我做人质,只怕没有什么用处!” 自黄绢半瞇着的双眼之中,露出十分凶狠的光芒来。原振侠又道:“该死的一个女巫,哪里知道什么情义,只怕我要死了,她也会毫不在乎!”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苦笑:玛仙,你可别怪我,这时我非这样说不可! 黄绢连声冷笑:“走着瞧!” 原振侠一摊手:“好!这么说,你是准备留我在这里了?我也正有此意!这是我来见你的目的……我相信好几个白化星人,很快就会来找李固,我对他们比较熟悉,所以要留在这里等他们!” 原振侠这一番话,出自真心,黄绢一时之间,倒也难以下甚么决定。 原振侠又道:“不论怎么样,李固的同类既然愿意帮助他,总是一股力量……而且我看,这股力量比地球上的力量来得有用,不必拒绝。” 他说了之后,略停了一停,才又道:“也没有力量可以拒绝!” 黄绢冷冷地望着他,原振侠道:“带我到李固的身边去,准备一些装置,好让我们能和白化星人沟通!” 黄绢冷冷地反问:“我们?” 原振侠道:“当然是我们,你难道肯离开李固,只让我一个人陪他!” 黄绢陡然转过头去,像是在那一剎间,她连看也不想看原振侠。她气息急促,胸脯起伏,可见她在那时,心情十分激动。 过了约莫一分钟,她没有说什么,用手在腰际的一个遥控仪上,按了一按。她办公室的一幅墙,向两边分开,那是一道暗门。 暗门一打开,原振侠就看到了李固。 暗门后是一个相当大的空间,光线柔和,可是却十分空洞,只有两张相当舒适的安乐椅,面对面放着,李固就坐在其中的一张上。他看来仍然俊美,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捉摸,却又几乎固定的笑容。 原振侠一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不禁一阵发酸。他自然一看就可以知道,那另一张椅子是为黄绢而设的……黄绢一定长时间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着她心爱的李固,然后伤心欲绝! 这当真是十分凄惨的情景,原振侠口唇颤动,挣扎了好几次,终于说了出来:“你……实在不必这样折磨你自己的!” 黄绢的回答,却如同一柄利刃一样,直插入他的心口:“原医生,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原振侠没有再为自己辩护,他甚至没有勇气回过头来看一看黄绢。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着人弄一架或几架电视机来!白化星人来了,就可以和他们沟通。” 黄绢发出了命令之后,先走进暗门去,在李固的对面,坐了下来,原振侠也跟了进去。暗室中没有多余的椅子,所以原振侠只是站着。 黄绢在坐了下来之后,只是怔怔地望着李固。这时,她双眼之中,流露出充满爱怜的神色,和她在与原振侠对答时的那种冷漠,全然不同。 原振侠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声,就算他对黄绢的爱情忠贞,还有一丝怀疑的话,这时也化为乌有了。同时,他也更能体会得到玛仙的感受……玛仙的感觉比他敏锐得多,早就肯定了李固和黄绢之间,是真正的爱情,是世上所罕见的真诚的爱! 他转过头去,不忍心看黄绢对着李固的那种神情。好一会,才听到黄绢的声音,她是在对李固说话:“有你的同类来了,他们已经进化到了没有身体……唉!若是你能做决定,我知道你必然会选择留在地球上,和我在一起。可是现在却要我代做选择,我该怎么办?” 原振侠忍不住插了一句口:“当然照他的心意办,他不会不要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和你的身体,是许多快乐的泉源。” 原振侠在说话的时候,黄绢缓缓转过头来。她的眼光又变得十分冷漠,发出的冷笑声,也像是匕首一样地直刺人心:“现在他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都在,请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快乐?” 原振侠说不出话来,黄绢挥手:“我授权你去发令,准备需要的装置,请别打扰我们的交谈!” 她说到最后,伸手向暗门外指了一指,原振侠略停了一停,走出暗门。他才一走出,暗门就在他的身后合上。原振侠只好苦笑,他按下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掣钮,下达了几个命令。 不一会,两个军官就来到办公室,他们带来的东西,是一架大萤光幕的电视、两架手提收音机。当他们看到办公室中,只有原振侠一个人时,并没有现出讶异之色,也什么都没有问,这自然是久经训练之故。 原振侠找到了电源,把电视机和收音机全都开着,可是却并没有白化星人的声音传来。 他在黄绢的办公室中,足足等了半小时,暗门才再打开来。李固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黄绢出来时,连看也不看原振侠,就通过电话下达命令。 她所下达的命令,听得原振侠心惊肉跳:“把这个讯息,传到一切可能传到的地方,尤其是和巫术有关的一切角落。目的是要女巫玛仙知悉,一个叫原振侠的人,正在全世界手段最决绝的恐怖组织之手。她应该十分清楚知道,这个组织是什么人主持的,她可以有三天时间向这个组织报到。不然,这个叫原振侠的人,身上的某一部分,就会离开他的身体……这种情形,每过一天,发生一次,直到他死亡为止。” 原振侠冷笑:“将军,你把你控制的力量,称之为最决绝的恐怖组织,倒一点不错!” 黄绢并不望向原振侠:“别以为我只是虚言恫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付诸实行!” 原振侠仍然冷笑:“我没有怀疑过。” 黄绢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盯着原振侠:“你的女巫,爱你的程度,即使只有我爱李固的一成,她就一定会来我这里……”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神情十分凝重。 他倒不是在考虑玛仙对他的爱意,究竟几何?而是想到玛仙本来就十分有悔意,会不会就此宁愿牺牲自己,而成全黄绢和李固呢? 黄绢见原振侠不出声,反倒有了误会,又冷冷地道:“对她的爱情,没有把握?” 原振侠缓缓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黄绢已经沉下脸来:“为了证明我并不是虚言恫吓,我会将割你耳朵、鼻子,剁你的手,斩你的脚的经过,详细录像,播放出来。如果那女巫可以仔细欣赏的话,那她才算是真正的女巫!” 原振侠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吃惊,因为他知道,黄绢在下达那个命令之际,她已经决心付诸实行的了!她对李固的爱意有多深,对自己和玛仙的恨意也就有多深,那是完全无可缓和的爱和恨的尖锐对立! 所以,原振侠只是冷笑了几声,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 黄绢说完了那番恶狠狠的话,办公室中,静了下来,只有黄绢由于激动而发出的急速的呼吸声。所以当一具红色的电话,突然响起“呜呜”的声响时,听来也就特别惊心动魄。 黄绢伸手抓起电话来,才听了一听,就现出古怪之极的神情,向原振侠望来。 原振侠并没有听到电话传来的是什么讯息,可是一看黄绢的神情,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他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又是恐惧……致他也不由自主,呼吸急促起来! 原振侠料到,黄绢一定接到了通知:玛仙到了! 令他高兴的是,玛仙终于出现了!令他担心的是,玛仙来到之后,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因为李固被巫术所害的情形,形同一个死结,看来绝无解开的可能。他害怕的是,玛仙若是忽然起了傻念头,牺牲自己来成全黄绢和李固,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一点,他又不由自主自问:要是玛仙成了一无知觉的白痴,自己会不会像黄绢对待李固一样地对待她?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想法,纷至沓来。以致黄绢在放下了电话之后,连说了两遍,原振侠才有反应。 黄绢说的是:“你的女巫来了!” 原振侠的反应,也只是点了点头。黄绢的神情,有点异样:“我的命令仍然有效,她既然来找我了,有些措施,我要提前实施。” 原振侠虽然不知道黄绢的“有些措施”是什么,但是也知绝非好意,他沉下脸:“你想怎么样?” 黄绢倏地拔出手鎗来,对准了原振侠,冷冷地道:“你最好别反抗!” 原振侠看到黄绢扣着扳机的手指,指节骨有点发白,可知她有着开鎗的决心。他心中不禁一阵难过,想不到他和黄绢之间,竟然会有一天,出现这种情形! 他闭上眼睛一会,已听到黄绢在命令:“跟我走,你可以见到女巫!” 原振侠在黄绢的质押下,走出了黄绢的办公室。一出了办公室,立刻就加入了两个武装的军官,都持着新型的自动步鎗。 原振侠昂然向前走着,他根本没有把质押自己的军官和黄绢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时黄绢心中对自己再恨,也不会杀自己,留着自己,才能和玛仙谈判,才有希望挽救李固。 他这时,也不打算反抗,一切等见到了玛仙再说。 原振侠做这样的打算,本来并没有错。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使他知道自己对黄绢的厉害,低估了许多! 原振侠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之后,在走廊尽头有两扇门。才一来到门前,一扇门就向一旁移开。 原振侠在这时候,已经怔了一怔……这扇门看来和普通的房门无异,可是凭原振侠丰富的冒险生活经验,他一看就可以看出,那是十分厚重的金属门。而且是电动开合,普通的方法,不容易打开它。 而且,这扇门打开之后,所看到的,是另一扇门! 这样的设置,自然是为了保卫和安全的理由,使外面的人,不容易进入,当然,也可以使得进去的人,不容易离开。所以原振侠并没有跨进门去,而是在门口站定。 他听得黄绢在身后喝:“进去!” 原振侠仍然不动:“把另外一扇门也打开来!” 黄绢冷冷地回答:“第一扇门关上了,第二扇门才能打开!” 原振侠冷笑:“我要和玛仙会面!” 黄绢疾声道:“你进去,我保证你能见到她!” 原振侠陡然回头,盯向黄绢,黄绢迎接着他的目光。原振侠立时转开头去,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在黄绢的眼神之中,他看出黄绢的保证,并没有说谎……他进门去,可以见到玛仙。 他心念电转间,这时想到的是,一切都等见了玛仙再说。两个人在一起,总比见不了面好! 所以,他没有再坚持,一步跨了进去……不多久,他就发觉自己犯了错误! 他才一跨进去,那扇门就在他的身后,迅速移上。原振侠反手在门上叩了一下,果然那是一扇十分厚重的金属门。而也在这时,他面前的那道门,已移了开来,原振侠一看到门内的情形,就知道上当了! 那扇门内,是一片相当大的空间。那是名副其实的“空间”,约莫三十平方公尺的面积,一无所有,只是一间空房间! 空房间的四壁,全是银灰色的墙,原振侠一眼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玛仙的踪迹! 原振侠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吼叫声:“想不到你堕落到这种地步!” 他是在指责黄绢给了他假的保证,他也知道这里必然有着传音的装置。 果然,他的话才一住口,就听到了黄绢的声音:“你进门去,自然可以看到她!” 原振侠迅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现在不进去,一时之间,只怕也未必能破坏身后那扇金属门。进去之后,虽然多了一道门,但若能破坏一重,一定可以破坏两重,处境不会坏得太多。 进得门去,若是再不能见到玛仙,再和黄绢理论! 所以,他一面发出“嘿嘿”的冷笑声,一面已经跨进了那扇门。 这时,原振侠在想的是:这房间中,可能还有什么暗门,可以放玛仙进来。 可是接着,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向前走着,站在这房间的中心,也就在这时,他听到黄绢的声音自左首传来。他连忙循声看去,看到了玛仙,也看到了黄绢。 他在十分之一秒钟之内,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自然而然的反应,还是向前直扑了出去,结果是他的双手,按在一个十分光滑的平面之上……他确然看到了玛仙,而且也听到了玛仙的声音,可是他和玛仙之间,却隔了一重或者是几重单面透明的装置。 这种单面透明的装置,应用得相当普遍。有的,一面是透明的玻璃,一面是镜子;有的,就像这间房间一样,一面是玻璃,另一面,看起来是银灰色的墙。 这时,对原振侠来说,整幅墙都透明,他和玛仙之间,就像完全没有隔膜一样。但是他知道,在玛仙看来,看到的只是整幅银灰色的墙,非但看不到他,而且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虽然明知这一点,他还是在这显然由钢化玻璃制成的“墙”上,用力拍打着,和重重踢了几脚。而且,大声唤叫着玛仙。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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