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巨王木之战 ( 本章字数:5573) |
那木参天耸立如刺破云端,巨大的枝蔓更是将夜色完全遮没。 水岸背倚在其木盘根错节的一隅,此时如若有天光,人相对于这跟随天地无物生长的“巨王木”又是何等渺小。但是,纵然渺渺,人之内心也当有汹涌澎湃时。 “不知主公他们何时到达?”水岸思度着。然而,此时内心的思潮正翻滚。界碑石一战,几乎兵不血刃,只当其人火出,班手之杀局破。 但杀局破,并不代表水岸等人被破。想班手的三绝中最后一绝名“卷”,为班它所授,而其中“卷”之关键处更在于班它亲手所秘制的“遁天丝”。 “遁天缠绵,千形万异。”正是后世对班它所创的“遁天技法”的歌颂。因此,当其人“火”出而令水岸等人退,其人之杀众终究是要陷入“遁天丝”的“缠绵万异”的“卷”局中而暂时无法迅速追敌。 但是,其人既出得“无色之火”,似与班门渊源极深。而班手所得班它之“遁天丝”也只一束。所以敌手中既然有此等人物存在,那么曾被宋玉手下第一大将半剑命名为“班门为守”的普罗多莫之逸湖防御即不存。 水岸退,更是追随无望生的行径而退,由此更是退到这举逸湖岸边唯一有“木”之地,而其木更是名为“巨王木”。 木盖苍天,其枝蔓笼罩在夜色中宛若阴云层层密布,而心头之阴翳更是无法湮灭。水岸眼下着实但心一人,也只有其人没有与之共退。 “水兽还在界碑石那边的水溪里,只希望水兽能见机行事,趋凶化吉,千万莫要游入那诡秘难测的逸湖中。”水岸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 以水岸出身于水府,如何不知逸湖之诡莫若深,其湖中之水更是由不得人不心疑。 水岸长吁了一记,似要将内心的烦杂化入夜色之中。而这一夜却仿佛极其的漫长。 ※※※ 夜魈般的鸣叫声刺破虚空,紧接着似有飞鸟振翅破空的羽翼声,班手颓然的心绪顿时一紧。 班手正处于巨王木的最底端,其木壮硕之根茎曝露于地表,将方圆几十丈的湖岸之地错节成迷宫一般的域落,而这也正适合班手布阵。 半个时辰前班手之杀局已经布置完妥,然而界碑石一战的受挫,着实令班手心绪颓丧。想班手至今都无法确定其人所出是否为班洞所创的“三昧真火”。 首先,其人如何习得班洞所创的“火遁破”就是有很大的疑问。班门之秘,例不外传,即使班洞也不能,更何况班洞早在一百年前就葬身于“万蜈千纵洞”中了,连班门都不得沿传其技,又何论外人乎?。 其二、假使其人所出确实为“素”位中则的“三昧真火”,又如何会困于“遁天丝”的“缠绵千异”?因为班它曾评论:“当班洞之三昧真火出,遁天丝灰飞烟灭于一瞬”。 “好一个诡异的无色之火!”班手长吁了一口闷气。 也就在这时,当示警的鸟鸣声(无望生所为)响起,班手顿时排除脑海中的杂念,因为这一夜对于普罗多莫之战相当的关键,而班手正是被宋玉手下第一大将半剑命名为“四人攻守体系”中的“盾守之先”。 而“欲得攻之妙,必先擅守。”也正是宋玉命其手下务必禀行的战术准则。 银光乍现,空气中急速的窜出数道细亮的光线划破黑暗。 “咄、咄、咄”连续三声,似有器物没入树枝根干的声响发出。以班手听音辩距,其器发出的距离至少在十丈开外,而方圆十丈的“巨王木”根干错落之地,班手早已遍布下了“木刺”,只等敌人中伏。 然而敌人的诡秘难测远超出了班手的预料,那器没之声一经响起,只见三个模糊的身影如从地狱般黑暗的夜色中直“飞”了过来,仿如凌空虚度。 “难道是《归去来兮之法》?!”班手在心惊的同时,瞬间一振双目,一闪身,其借助“巨王木”的根茎纵横天成的“全木绝它阵”终于发动。 《归去来兮之法》创于秘属于人间的一个派别——“随声无影”。据说当年“随声无影”的创始人为一面目娟秀的尹姓女子,人世间追慕其者日众。忽有一日,心生厌倦,终年不出,四季之中,常倚栏而望,观“珍帛鸟”冬去春回,低飞高旋,感而悟已。 人常思,能如鸟儿挣脱内心之牢笼而展翅飞翔,当心随意动,一发而不可收拾之际,其《归去来兮之法》乃取人之内心所及愿而大乘。 “随心所欲,所得所欲无不为我所用,其身轻当如鸿毛飘飞,随风无影去无踪。”这是世间关于《归去来兮之法》神妙之处的流传。而“随声无影”也正是以此等神乎之技列名在“三山五域”之中。 而眼下《归去来兮之法》对于巨王木之战无疑相当关键。或许其人通过界碑石之战而知对手中有班门之人存在,因此作此针对的人员及战术安排。 想班手师习班它之木学,得其“伏”之阵法。即其所设杀局以地面布阵,而其人如若最稳妥急速的穿越班手的杀局,凭空虚渡当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班手的“全木绝它阵”终究是做不到班它所修至的“隔绝大遮影”的境界。只见那数个身影成扇形,更借着先前其器没入木的势劲,身形“倏”地直向班手立身处飞了过来。霎时间银光闪亮,其人手中之剑如灵蛇一般的卷出。 班手略微一缩身,单掌一拍其身侧隆起的木之根干。瞬间:根生芽,芽生枝,枝生杈,杈生枝。。。无不成鹿角朝天状的斜刺生长了出去。 当先最为急速的一人顿陷“木刺之林”,那木刺宛若络绎不绝般地生长蔓延,瞬间就穿透、缠绕及那人身躯,空气中血腥味大盛。 一人冷哼了一声,竟视同伴刺骨穿心而不顾。黑暗中,其身形一个诡异的荡起,顿时避开了紧随其身的木刺鹿角枝,顺而一个滑越,其势如电。 那颤动的剑尖在班手的瞳孔中如化作一条毒蛇之信,更是瞬间即至。危急中,班手一个仰身,顿时自那巨大而隆起的树之根干处向下直坠去。 冰凉的彻骨,接着,只觉有一股鲜热喷洒到脸上。那剑自班手的下额斜斜地割出一道长达四寸的伤口,险险的擦过眉梢。可谓险到了极点,适才班手如有稍许懈怠,其半个头颅就被立即其人之剑削了下来。 “哪里走!“那人的身形如凝在半空一滞,转而忽地一沉,其手中之剑顺着班手坠落的身躯笔直地刺去。 轰隆隆地如乍雷响起,暗色中,巨大的木之根干分上下左右前后直向那一人击去。 饶是那人了得,其身形在空中一顿,以脚尖点在一横砸过来的巨木之上,而就在这一瞬,其身仿若被一无形之劲力急速拉扯的而向另一侧拔“飞”了出去。 可惜,即便其人身形诡异如此,依然逃脱不开班手精心布置的“全木绝它”阵势。但听“砰”如败革之音,一由上至下的巨木重重的击在那人的后背。“噗”的一声,那一人仰天喷出一口热血。 骤暗,空气中肆意弥漫着一种血腥气味。班手抹了一记被眉头伤口之鲜血浸渍而模糊了的左眼,即便敌手之中已有两位高手命丧于其阵下,然而,此时此刻,怎得半刻闲停? 呼吸声,心跳声,方圆之内蛇虫鼠蚁的四窜奔走的“悉倏”声,渐而有一种烤焦了般的恶臭迎风而来。 “来了!”班手冷哼了一声,顺而一团身,顿时缩于木之根干而成的树洞之中。 血残过后的寂静,就有些死亡的意味。然而,半空中似有交叉纵横的晶亮细线闪烁,班手自是知道为先前那几个身负〈归去来兮之法〉的人所为。而此细线之器也当为“明流山”所制的“飞抓”。想其人身法诡异迅疾当有一部分是借助了此器的功效。而“飞抓”取材“七斤铁”,原本黑色无光,正适合暗战。然而此时却晶亮发光似焚。 原来如此!班手顿时明悟:“飞抓”也必然按照“字物无多” 方位布线,而器上更是涂抹了一层黑油,因而燃烧得以透亮。 瞬间,班手一个退身,奋尽全力,以背撞树之根干。但听“嚯喇喇”的一声巨响,硕大的木之枝干自天顶砸了下来,正砸落在那荧光透亮的细线之上。此时此境,班手最当务之急的是要提前破掉那人“集四异位而中则成的玄灵一素”。 细线之光骤灭。班手暗呼了一声侥幸。然而也就在这时,那个早已为班手铭记在心的骄纵声音,终于自黑暗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啧。。啧。。”那人似撇着嘴轻蔑地啧了一声。“想不到班门的木头们倒也懂得吃亏学乖,可惜。。”说到这里,那人残酷的笑了一记。 “大爷对待同一个对手怎会使用重复的手段!”当此人话音刚落,那炽热犹如一道光线,更是在班手的思域中如滔天恶火焚烧了开来。 “也让你死个明白,你家大爷乃出自‘洞天福地’,所出之火为我洞天圣火——‘灵魄’,可笑班门的木头们居然也敢论及玩火!”说到这里,那人放肆的笑将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直为班手警觉的“无色之火”终于扑面而来。 “火”无色无声,诡异得却如瞬间即至,所到之处,灰飞烟灭。刹那间,火已悄没声息的就触及到班手微微扬起的袍袖,衣化灰,再燃及血肉,血肉化枯;火瞬间就就要将班手右臂仅剩下的森森白骨焚化去。 “如何来的火?竟不是三昧真火啊?”班手内心嘶吼着。 ※※※ 静得连呼吸声也荡然无存,空气中只留有一种尸臭气味,将原先巨王木所能带来的浑然清新的芬芳遮盖。 见没了声息,那人自得的微笑一记,迈着轻悠的步伐,沿着他所知的方位径直行来。 其名为“洞天灵魄”的无色之火,正是集“四异位”而成,只不过与班洞当年的“玄灵一素”相比,其法则需借用生命,即人或兽之生命瞬间以四异位激发成火。 界碑石之战,其人以“人”为媒,而“人”当为天地间最具灵性之生命,因此其火雄炽,而被班手误认为是班洞之“三昧真火”。 而眼下局境,先前身负“归去来兮之法”的四人以“飞抓”布线,实为迷惑班手之幌。“洞天灵魄”需借用生命,料想就是借那人一千个胆子,也必定不敢借用出身于“随声无影”之人的生命。 不得借“人”,更不能施之重复手段对敌。这一次,其人所出之火借用“兽”,其兽正是产于“洞天福地”,其名为:“暴走”。 “暴走”体形类似狸猫,小者若鼠;其速迅疾,而经过“洞天福地”喂养调教,所行所动无不按“字、物、无、多”出没。先前班手听及到的恍若蛇虫鼠蚁的四窜奔走声,其实正是“暴走”出没的声音。如果当时有无望生在,以他对鸟兽超乎常规的敏觉力,定能发现异端。 可惜,对于眼下普罗多莫之战,实进入到了的一个相当微妙的时分。按半剑事先布局:班手、水岸、无望生、以及尚不知生死究竟的水兽俱身负各自的任务,当事发之时,各人要在其位,不得动弹丝毫,否则一旦影响到宋玉之安危,又是谁能担待? 那人脚步轻快,瞬间就行到了巨王木的主干下,抬头仰天,原先乌压压的树枝冠盖中,竟有刀剑纵横之光泽跳跃。 然而也就在那人略微犹豫,其是否要延树而上探个究竟之际,忽然脚下枝藤缠蔓,如木刺生长,既算那人精通阵法,一个疏忽之下,也顿时入到了木绝阵中。 “你这个木头在我‘灵魄’焚烧之下,居然还没有化掉!难得!”即便是在危境,其人依然骄纵。当视线停在班手的那一个被火焚烧至只剩下白骨的臂膀时,其人一对瞳孔瞬间粲然发光,更若磷光。 ※※※ 如他所言,班手的确差点为“洞天灵魄”之火所焚化成灰。 那火来得如此迅疾肆虐,竟来不及有痛之感觉。当火一经触体时而产生的瞬间意念,班手之臂就借着那燃烧的火,顿时没入巨王木粗大的根茎之中。 “夺天地之造化,以吾阵集万物之灵”此乃班门另一个奇绝人物——班古所创的《木生之诀》。 而班手正是要借助了巨王木能随天地生长之灵气来化这火,更化去这几至若死的痛。 火终于熄灭,更是因巨王木之灵气阻止了“洞天灵魄”的扩散蔓延,也幸好此火为借“兽”之火,其威力自是远小于界碑石一战中,其人以四条“人”之生命代价而换来的令人无可逃遁之火。 痛!当火一经熄灭,那钻心的剧痛袭遍全身。班手以牙紧咬着衣襟,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果然,骄纵的那一人见无声息,就理所当然的以为班手已葬命于“洞天灵魄”之下,而早已被焚灭的尸骨无存。 然而这正是班手的机会来了。 ※※※ 其人已身陷木绝阵中,枝蔓缠绕,更是木刺钻心,瞬间就穿透其身而落得鲜血淋漓。然而即便如此,其依然狂妄如初。就见其大喝一声。 “破!”其声一经响起,其身之周遭无不散发着一种幽碧的光,刹时一亮。犹如火炽燃烧一般,先前缠绕其身的枝蔓无不枯萎剥落,其人顿脱死境。而这一以自身为灵魄之火的术法,其名“榨魂”。 “榨魂”出,其身顿时向先前所踏行而来的“物”位落去,而“字、物、无、多 ”也正是其先前集“暴走”之魄而破掉班手木绝阵的四个方位。 班手怎可让他得逞。当其“榨魂”出,班手一个纵身,双掌顿时拍在土之上,而以班手眼下内心之急迫,其用力之猛,以至于原先被焚化得只剩下白骨的右臂顿时“喀哒”一声断折,其痛入心。 然而,若论班手的痛又怎及那一人的痛,眼看其就要落在“物”位之上,就见无数“木刺”从土中,分前后左右,疯狂肆虐的袭了过来。 “班古的《木生之诀》?”那人终于变色。而“木刺”瞬间自其人脚心钻入,窜进,其痛更是要入到骨髓里去了。 后世传:班古的《木生之诀》为观木生长而创,因而,人但凡与班古一脉相争,有“切莫入林”一说。即便班手远做不到班古“林为我生长”的境界,可是眼下之班手却得天地造化一木——巨王木。人世何曾有此巨木之林。 痛到欲死,最令其人心痛的是那仿佛无限生长的灵气,几乎将其修炼近三十年的“洞天灵魄”刺得散破。瞬间,木刺穿透其人的肝、脾、胃、肠,更是向其心之源刺去。 “出!”其人暴喝一声,其声恍若人之将死前听及的鬼戾之音,霎时间,只见其人身躯凝聚的幽幽之色骤亮,而与之同时,“字、物、无、多”四个异位仿佛瞬间与其身呼应。此时此境,当面对借助了巨王木浩然灵气的《木生之诀》,其人终是要以己之生命作一场最后的恶“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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