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本章字数:36941) |
?茹望九了。 ※※※※※ 六月九日,安禄山叛军终于攻破潼关,铁骑长驱直入,直扑京师长安。哥舒瀚在朝廷的施压下,无法坚守城池,只能被迫出关迎敌,以弱击强,最终只能惨败收场。哥舒瀚被迫向他一向瞧不起的安禄山投降。而这一天也正是齐天帮帮主夫人关拂雪六十大寿之日。 这日齐天帮杭州总舵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前来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寿礼堆满了大厅。寿联寿符高高飘扬,极有喜庆气氛。 岳氏姊妹带着燕云来到齐天帮总舵门前,通名报姓之后,接待之人一听是骊宫仙姥的传人,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延请入内。 此时齐天帮六大堂的堂主均已到齐,分别是:天威堂“血手银钩”朱旭、地煞堂“地煞和尚”沙无生、飞龙堂“醉龙”石丰、舞凤堂“血箭”狄柔、仙猿堂“八臂天猿”袁天笑和松鹤堂“鹤舞天穹”铁鹤。 岳氏姊妹对他们很是熟悉,在一旁指指点点,全为燕云介绍了,倒省了燕云不少力气去打听。 燕云自进入大厅起,便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总觉著有人盯着他,最后才发现是舞凤堂堂主“血箭”狄柔。 狄柔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很年轻,至少是看上去很年轻,至于是不是真的很年轻,那就无从考证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百褶衣裙,显得十分淡雅清秀。这和她的绰号“血箭”并不相配——白衣服若是染上了血岂不很糟!燕云总认为她该穿红衣服才对。 “春风拂雪”关拂雪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低,再加上齐天帮新近归附了天邪圣教,所以来贺寿的人真不少,但能引起燕云重视的只有九个人。换句话说,这九个人武功不弱,可能对燕云杀茹望九的计划构成障碍。 燕云江湖阅历有限,并不认识他们,幸好岳芙蓉知道一些,再加上周围不少武林人物高谈阔论,燕云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那九个人的档案: 血衣门门主:血衣人薛斩。兵器:紫皇钩。年纪:五十余岁。招式:紫皇舞天八十一式。特征:招式狠辣绝伦,为人喜怒无常。 神山教副教主:金铜人萧猛。兵器:烈火铜人。年纪:四十岁左右。招式:闪电铜人十八击。特征:招式威猛无匹,力大无穷。 白玉堡堡主:箫剑冷白玉。兵器:箫剑。年纪:五十左右。招式:旋篁天影箫法。特征:箫中藏剑,防不胜防。 大野谷三谷主:野魔女盖紫云。兵器:蛇涎痕竹鞭。年纪:不详。招式:踏天割云鞭法。特征:鞭有蛇涎,其毒无比。 阴山派新任掌门:死道人向天独。兵器:骷髅铁骨枪。年纪:四十左右。招式:裂尸拆骨七十一式。特征:招式残忍狠毒,为人阴险毒辣。 鬼狼洞洞主:噬血刀魔年灭。兵器:噬血刀。年纪:五十左右。招式:鬼狼噬血刀法。特征:刀光一现,鬼哭狼嚎,慑人心魄,霸道绝伦。 闻人世家三当家的:神工鬼斧闻人庆云。兵器:一对鲁班开天斧,一大一小。年纪:五十左右。招式:鬼斧神工十八劈。特征:大斧小斧,变幻莫测,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大漠风刀会三会主:旋风夺命刀齐天寿。兵器:风刀。年纪:四十左右。招式:大漠风刀一百零八式。特征:刀宽背厚,先发制人,迅猛刚烈,可断风沙。 猎人盟副盟主:杀人如麻叶屠人。兵器:不详。年纪:不详。招式:不详。特征:不留活口。 这些人都是一家之主或是一派之首,自然有其可圈可点之处,决非泛泛之辈。 在这些人当中,燕云最在意的一个人就是叶屠人,倒不是因为他“杀人如麻”的绰号,而是因为他是猎人盟中仅次于猎人魔独孤傲残的第二把手。明月杀手的武功他已经见识过,因此他认为叶屠人一定更难对付。 与其说这些人是来给关拂雪祝寿的,倒不如说他们来是给邪尊澹台枯骨一个面子,和邪尊套套交情,或者是探探天邪圣教的风声。在现在的中原武林,除了剑皇臧星寒和统万堡堡主赫连一统之外,敢不给邪尊澹台枯骨面子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尤其在江南武林,天邪圣教更是只手遮天,大多数的门派都要看它脸色行事,不敢稍有违背。 现在齐天帮帮主“齐天一棍”孙鸿蒙正在大厅里陪这些人喝酒谈天。 燕云和岳氏姊妹坐在大厅一角的一张桌子边。因为他们年纪小,倒也不惹眼。岳氏姊妹虽是前来祝寿,但也不愿和这些邪门歪道的人混在一起,故而三人显得很孤单。 燕云的头脑中正飞快的思寻着对策。形势之复杂已远超出燕云的预料。这些高手的到来给燕云增加了无形的压力。这些人不但个人修为极高,而且身后都有极大的背景。与这些人正面为敌是十分不智的举动。 正思忖间,“血箭”狄柔走了过来,坐在了岳芙蓉的旁边,笑道:“我对令师素来敬仰的,我们夫人若是知道你们来了,一定高兴得很。不过我听说令师没有收过男弟子啊!也没听过‘琴剑合鸣’岳西风大侠夫妇有一个儿子,这位岳少侠倒是面生的很啊。” 岳芙蓉心里一惊,还没等她答话,岳涵香已经很不高兴的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理。我爹娘什么时候有了儿子,要你操心!” 岳芙蓉急道:“香妹,不可无理。狄前辈,他确实是我们的弟弟岳琨,我们的师傅和关前辈是至交,狄前辈难道还怀疑我们有什么不轨企图吗?” 狄柔狡黠一笑,说道:“我没有说怀疑你们啊。我只是怀疑他。既然你们一口咬定他是你们弟弟,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你们,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希望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在夫人的寿宴上发生。”说着,起身来到燕云的身边。 燕云早已听出弦外有音,心中一声冷笑,手心里已暗扣了一枚雪山玉龙须,站起身来,对狄柔拱手一揖,说道:“看来前辈是怀疑晚辈的身份喽!” 狄柔目光如刀般的盯着燕云的双眼,低声冷笑道:“你手里拿了什么?想暗算我吗?不过‘血箭’狄柔出道至今还没有被人暗算过,只有我暗算别人的份。” ※※※※※ 燕云心里一沉,刚要发出雪山玉龙须,只觉左肋下一麻,接着便全身发软,左手脉门已被狄柔扣住。 燕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肋下插着一只短箭,赤红如血。 燕云这时才后悔刚才没用大迦叶神功护体,但此时后悔却已无用。 狄柔的动作隐蔽已极,旁人虽未发现,但岳氏姊妹却看得清楚,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既怕引起旁人注意,又怕狄柔骤下毒手。 狄柔顺势一带,将燕云按在椅子上。 燕云则在默运大迦叶神功,企图恢复功力。 狄柔将燕云的左手掰开,只见一枚雪山玉龙须赫然呈现在掌心处。狄柔顿时大惊,急忙扣住燕云的掌心,若无其事的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这里,只有岳氏姊妹仍对她怒目而视,便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也不会揭穿他的身份,我想恐怕你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带他来这里冒险。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否则他会很危险。” 只见狄柔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入燕云的嘴里,说道:“这只血箭上我涂的只是麻药而已,这是解药,服下去就没事了。” 燕云服下药后,麻木之感已去,立即运起大迦叶神功疗伤。伤口瞬间愈合无碍。 只听狄柔压低声音说道:“你有雪山玉龙须,一定和雪山仙姥有关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高手如云,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邪尊澹台枯骨也派人来了,是当年燕大侠的同门师弟魔枪封神。有话晚上我找你说。”说完狄柔微微一笑便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燕云却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年劫杀他母子的罪魁祸首魔枪封神居然也来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但狄柔为什么告诉他这些?是警告,还是恐吓,亦或两者兼而有之?真不知狄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岳芙蓉却关心道:“云弟你没事吧!” 燕云苦笑道:“没事了,真是好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燕云已将那枚血箭取下,擦净血迹,仔细端详,头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狄柔的身份来历及武功背景。 突然,燕云脑际灵光一现,暗想:“他一见我有雪山玉龙须,便不杀我,这说明她与玉龙雪山极有渊源。而我外祖母雪山仙姥却是以雪山玉龙须和雪山玉龙钩成名,并不会用血箭,我外公是玄衣神箭秦天歌。难道她是将外公的神箭锯短,就变成了血箭?可娘为什么不会用血箭?可能是娘嫁人早,来不及学血箭,也可能娘嫁了人,就没心思学血箭,也有可能爹不喜欢娘用歹毒暗器,所以娘就不练血箭了。听说娘还有一个姊姊,叫秦水柔。难道狄柔就是我姨娘秦水柔,还是她的传人?若是她的传人,似乎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能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中箭,看来是姨娘本人的可能大些。” 燕云想到这里,竟觉得狄柔的容貌和自己的娘亲真的好象,心中不禁凛然一震,暗忖:“但姨娘为什么在齐天帮做堂主呢?为什么替邪尊澹台枯骨做事?天邪圣教也参与了围杀我父亲。玉龙雪山和天邪圣教实在是有仇啊!难道她是在这里做间?《孙子兵法》中讲用间有五:有乡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而血箭狄柔恶名在外,血箭一出,见血封喉,难道她是在做死间?无论成功还是成仁,恐怕都要身败名裂!” 燕云越想越心惊,额头上冷汗直冒。 岳涵香忙拿出手帕替他拭汗,关切道:“云弟你不舒服?” 本来岳涵香年纪不大,处处都要姊姊照顾,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弟弟,她倒也会照顾别人了。 岳芙蓉突然道:“云弟放松点儿,有人过来了。” 岳芙蓉现在的心情就好象是做了贼。她已经意识到燕云来此拜寿可能不这么简单,恐怕要有大事发生。平时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师傅的骊宫仙境,总是妹妹淘气做错事,自己疼爱妹妹,总是替妹妹瞒着或是替妹妹背黑锅。可现在又有谁能替她瞒着?又有谁能替她背这个黑锅? 燕云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对岳氏姊妹笑笑,淡然说道:“真后悔把你们带上我这条贼船,我想你们现在一定也很后悔上了我这条贼船。” 岳芙蓉嗔道:“你还贫嘴!关姨和我们师傅是忘年至交,就算我们在这里捅出点儿什么乱子,她也会给我们师傅面子。我们担心的是你!谁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自己又不说!” 此时只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中年人,年纪约有三十岁左右,颧骨稍高,面庞略见清瘦。他来至燕云和岳氏姊妹的桌前,拱手一揖道:“在下孙正,家父齐天帮帮主。今日是家慈寿辰,家母有请几位到内室一会。” 由于骊宫仙姥和“春风拂雪”关拂雪的特殊关系,这一举动倒也正常。于是岳氏姊妹带着燕云跟着孙正进入内室。 当三人一进入内室,顿时傻了眼。原来这间屋子从外向内看确实象是女子的内室,但进得屋来,从内向外看却是宛如铜墙铁壁,这分明是一间囚室,或者称为密室。 孙正将三人带入密室之后,立即退出,密室之门立即关闭。密室四壁之上燃着蜡烛,只有几个通气孔可以透过一缕缕阳光。 岳氏姊妹顿时不知所措。燕云却在暗中提聚功力,将九成阿难神掌的功力凝聚于双掌之上,准备暴起发难。 这时只见密室之中等着他们的只有两个人。两个都是女人。其中一个身着寿袍,慈祥可亲,看年纪约有四十左右,但那只是养颜有术而已。燕云早已猜出她必是“春风拂雪”关拂雪。另一个正是一身白衣的舞凤堂堂主“血箭”狄柔。燕云也正是因为看见了狄柔才这样紧张。 “血箭”狄柔面带微笑的对燕云说道:“我本来想晚上去找你,但夫人怕你年轻不懂事,惹出麻烦来,所以才带你到这里来。” 关拂雪这时淡然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把我两个佷女哄的晕晕糊糊,竟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岳氏姊妹闻言立即面泛酡红,靦腆的上前见礼。 燕云淡然一笑道:“我认了她们做姊姊,所以她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有什么奇怪的?” 狄柔冷笑道:“你完全是在利用她们,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不过我劝你真人面前别说假话。你身怀雪山玉龙须,应该和玉龙雪山有点联系,但我和雪山仙姥熟得很,玉龙雪山上没有你这个人。那你的雪山玉龙须是哪里得来的?你父母是谁?你师傅是谁?说出来!我们会帮你,决不会害你。” 燕云此刻身在虎穴又岂能吐实,忽然心生一计,心道:“我给你虚虚实实,乱说一通,让你们辩不清真假。爹,娘,孩儿也是被逼的,你们可不要怪孩儿乱讲话啊!”于是便道:“在下自幼住在黄河边上,自幼丧父,母亲改嫁,三岁那年,继父又逝。我母子相依为命,家境贫寒。一日在下与伙伴在河边玩耍,忽见一妇人昏倒于河边,便将其救回家中调养。妇人醒来后见在下忠厚老实,聪慧过人,骨骼清秀,相貌堂堂,孝敬父母,乐于助人,团结乡里,好学上进,……”还没等燕云说完,岳氏姊妹已笑作一团。 秦月瑶为丈夫守节至今,若是听见燕云的这番言辞,恐怕非要气得吐血不可。 狄柔此时也听不下去了,气道:“你不要在那里自吹自擂,胡说八道。你是不是还想说,那妇人收你为徒,教你武功,你便会用雪山玉龙须了?” 燕云故做惊讶状,笑道:“这位姊姊神机妙算,事实正是如此。” 狄柔俏脸已经气得发白,怒道:“你叫谁‘姊姊’,我的年纪做你老娘都已足够。你既不肯说实话,我就试试你的功夫,看看纸里能不能包得住火。” 燕云心里却在暗笑:“反正我手里有雪山玉龙须,你就不会杀我。我若是被你看破我的真正武功,我的功夫也就白练了。今天我就拿你试试手。” 狄柔既已决定从武功上看出对方家数,便不再犹豫,飞身而上,右手一挥,拂向燕云脑侧天突穴。 燕云识得这是从雪山玉龙钩中的弧光斩化来的。在云梦山上燕云曾随秦月瑶练过雪山玉龙钩法,但那并不是燕云主攻的武学。鬼谷天尊为了让燕云的武功速成,便将秦月瑶的雪山玉龙钩法凝练成了九连环三绝式。虽然招式大大减少,但威力却成倍增强。 只见燕云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低头弯腰避过狄柔的一式弧光斩,右脚侧身反踢狄柔脑侧天窗穴,左手以“老君推碑”击向狄柔的右肋,右手从左手上方穿出,直击狄柔前胸膺窗穴,这正是九连环中的第一式驼龙环。 本来男女双方交手,男子不应直击女子前胸,以免有轻薄之嫌。即使是男子之间交手,第一招也不应该抢中宫直入,以示礼貌。但因燕云年纪太小,份属晚辈,故而第一招出手便没有顾忌。 狄柔因先有血箭偷袭成功之例,心中难免看轻了燕云,以为自己与后生晚辈动手必然手到擒来,故而没有全力戒备。哪知燕云第一式便如此凌厉,顿时被弄了个手忙脚乱。 膺窗穴恰好在乳中穴上方,由于女性特有心理作怪,狄柔对燕云推向她膺窗穴这一式特别敏感,故而出全力封挡。本来狄柔已侧身避开燕云推向她右肋的一掌,但因她封挡前胸的一掌的反震力道奇大,又将她震回原位,而此时燕云的左掌已到,正好击在狄柔的右肋之上,功力虽然不深,但力道奇大,顿时将狄柔震退七八步。 狄柔脸一红,刚要再度扑上,却觉得全身一麻,顿时跌倒在地。 关拂雪与岳氏姊妹大惊,定楮一看,只见狄柔右肋上插着一支血箭,鲜血渗出,将白衣染红一片。原来燕云早将狄柔先前“赐”给他的那只血箭扣于掌中,此时终于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报了一箭之仇。 关拂雪急忙上前扶起狄柔,从她怀里摸出解药,喂狄柔吃了一粒,又替狄柔止了血。 狄柔伤得并不重,其实只是擦伤了一点儿罢了!燕云也不会真的伤她,倒象是在和她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狄柔这时懊恼的瞪了燕云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伪装得很好!” 燕云心里感到有些抱歉,觉得玩笑好象开大了些,但却依然淡然笑道:“前辈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的。” 关拂雪冷笑一声,喝道:“看来我们真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此时岳芙蓉却突然插话道:“云弟,你别再胡闹了,快向前辈倒个歉,就没事了。” 她说的虽然天真,但却缓和了局面。 狄柔闻言却是一惊,眼中精光一闪,向岳芙蓉问道:“你叫他什么?云弟?他可是单名一个云字?” 岳芙蓉恭敬的道:“这是他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云不等狄柔再问,便直言说道:“姨娘!不要再问了。我是燕云,燕九霄是我爹,秦月瑶是我娘,雪山仙姥是我外祖母,玄衣神箭秦天歌是我外祖,冥海老人是我师公。” 狄柔闻言先是一喜,继而大怒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你姨娘秦水柔,为什么还捅我一箭?你……你简直是一意孤行,目无尊长。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燕云皮笑肉不笑的道:“姨娘别生气。我本来是想瞒着姨娘的,没想到蓉姊说漏了嘴。其实我只是和姨娘开个玩笑而已。只是……呵……好象有些过火了。” 狄柔差点儿被气笑了,绷着脸问道:“你来这儿到底要干什么?” 燕云脸上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冷然道:“我要杀一个人!” 狄柔惊道:“杀谁?” 燕云面不改色的道:“茹望九。” 狄柔冷笑道:“怎么杀?” 燕云当然看出了狄柔对自己的嘲弄,但仍然不愠不火的道:“暗杀!天下间又不是只有猎人盟才懂得暗杀!” 狄柔又道:“用什么杀?” 燕云换了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道:“当然是血箭喽!” 狄柔顿时大怒道:“你这不是在给我栽赃?” 燕云摇头道:“所以我现在先把姨娘刺伤,姨娘则要在我刺杀茹望九之前,把消息传出去,这样便可减少嫌疑。” 狄柔叹道:“看来你早就开始算计我了。可是我不会把血箭给你让你去冒险,否则日后我无法向妹妹交待。” 燕云笑道:“姨娘当然不可以把血箭给我。” 狄柔奇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燕云笑道:“这世上只有姨娘一人有血箭,即使姨娘事先被血箭所伤,仍然有苦肉计之嫌,难逃猜疑,所以云儿还要先演一出盗箭的把戏,而恰恰被姨娘发现,姨娘在追我的过程中被我用血箭打伤。此时又恰好被旁人发现,于是姨娘便与此事毫无干系了。” 关拂雪摇头道:“云儿,我们归附澹台枯骨也是不得已的事,若是能杀茹望九,我们早杀了。你知不知道茹望九是‘毒神’姬毒的徒弟,就连邪尊澹台枯骨都要对姬毒礼让三分,你根本没有实力和茹望九斗。” 狄柔也劝道:“姨娘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不愿你出事。” 燕云叹道:“云儿不是不知好歹,但云儿有把握成功。” 关拂雪摇头道:“除非你能在十招之内打败我。” 燕云一咬牙,喝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岳氏姊妹却在一旁直摇手,叫道:“关姨,你别伤他。” 关拂雪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师姨只是试试他的功夫,不会伤他的。”接着又对燕云道:“你先出手吧。” 燕云对关拂雪的武功家数并不熟悉,当然不会象对付狄柔那样贸然抢中宫直入,更何况关拂雪是他出江湖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高手,他自是不敢大意。 只见燕云全身上下均被一层淡淡的白雾所笼罩,散发出一阵阵檀香气息。他已将大迦叶神功运至颠峰境界,继而双目之中红光暴现,这正是《鬼谷阴符经》中的五龙盛神大法。燕云已准备全力出击。 关拂雪当然不会相信燕云小小年纪竟会练成这两种奇功,但此时却又由不得她不信。狄柔和岳氏姊妹也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燕云身形暴闪,飞扑关拂雪,双手以一式“乱挥琵琶”发出八道指风,凌空射向关拂雪的手太阴肺经的天府穴和云门穴、足少阳胆经的日月穴和辄筋穴,又兼射她的胸外食窦穴、肘弯曲池穴、肩头青灵穴、脑侧承灵穴。认穴之准,身法之快,劲道之强,与刚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关拂雪处变不惊,心知此时决不可退,否则必给对方留下后手,由燕云的第一招可以看出他的下一招必更加凌厉,那样自己便将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想到这里,关拂雪不退反进,以拂雪莲花手全力拆解燕云的攻势。 燕云见试探性的进攻未能奏效,已知关拂雪手法精妙异常,果然有独到之处,于是便全力使出由雪山玉龙钩法转化而来的九连环三绝式,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向关拂雪。 一旁的狄柔却看了个莫名其妙。她觉得燕云用的这些招式很象玉龙雪山的武功,但又似是而非,一时间也摸不清头绪。 “春风拂雪”关拂雪和雪山仙姥本是好友,对雪山武学多少也知道一些,故而燕云的九连环三绝式并没有占到什么上风。转眼间,九招已过,双方仍然势均力敌。燕云现在只剩下一招的机会了。 只听燕云口中一声暴喝道:“前辈小心了,晚辈现在要使出阿难神掌第一式:西天佛印!” 关拂雪也是一时兴起,答道:“好!你也来试一下我的拂雪绵掌!”话音刚落,只见空中已然幻起千百道掌影,如薄雾,如轻烟,如棉絮,组成数道大网,层层罩向燕云。 燕云的身体突然在空中开始疾速旋转,如影似幻,强劲的真气向四周崩射而出。阿难神掌的第一式“西天佛印”犹如闪电般推出。随着身体的旋转,一道掌印已化做千百道掌印将燕云层层裹住,使得拂雪绵掌的阴柔绵力丝毫无法侵入。 突然间,一道金光破网而出,宛如惊天之龙,直射关拂雪。一阴一阳两股内力终于在空中相撞。瞬时间,光芒暴涨,涡气回旋,宛如怒涛汹涌,又似五岳倒倾。 在一旁观战的狄柔和岳氏姊妹已经被这股劲气冲得无法立足,全都倒退出数步,方才站稳。 惊涛骇浪过后终于风平浪静,万丈华光已然消失。燕云却好象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站在当场,双手恬静的背在身后,淡然一笑道:“关前辈,姨娘,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不是大言欺人了吧!” 关拂雪此时一脸惊容道:“云儿,这真是不可思议。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练成阿难神掌!而且据我所知,阿难神掌乃是禅宗绝学,为阿难祖师所创,由第二十八代禅宗祖师菩提达摩传入中土。由于时间久远,这种绝学已经失传多年,你是怎么练成的?” 燕云笑道:“云儿身后自有高人相助,只是不便透露姓名,还请前辈和姨娘见谅。” 关拂雪点头道:“那个人能教你阿难神掌,必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一般都不愿门人在外招摇。你不说也罢!刚才我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啊。” 燕云忙道:“晚辈不敢!至于杀茹望九之事,晚辈已有成竹在胸,只希望前辈和姨娘能够配合。” 关拂雪点头道:“我没有问题。这件事你就和你姨娘商量吧。今天是我的寿辰,我这么久不出去未免失礼。现在我带着蓉儿和香儿先出去。阿柔,剩下的事交给你了。能杀掉茹望九那老毒物也是除去了我们的一块心病。记住!谋定而后动!”说罢,关拂雪便带着岳氏姊妹出去了。 密室里只剩下燕云和狄柔两个人。 狄柔亲切的拉住燕云的手,心中并不介意刚才发生的事。两人席地而坐。 燕云脸一红,说道:“刚才云儿一时兴起,姨娘的伤没事吧!” 狄柔笑道:“没事的。看到你功夫这么高,姨娘也很高兴。你娘这几年还好吧!” 燕云眼中露出凄凉之色,说道:“娘的身体倒还康健。只是娘总是想着爹,夜里总是睡不好!” 狄柔深有感触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谁让你娘当初嫁给了一个英雄呢!她若是嫁给了一个平凡的人,就不会有这种痛苦了。” 燕云却道:“可是我娘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她的痛苦一定要得到补偿。剑皇、邪尊、毒神,他们都要付出代价!杀茹望九只是一个序幕而已!” 狄柔闻言,点点头道:“既然你心志已定,姨娘也只有全力帮你。现在齐天帮已经不再象原来那么单纯了。邪尊澹台枯骨派了不少人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毒神’姬毒的徒弟‘五毒冥王蝎’茹望九和松鹤堂堂主‘鹤舞天穹’铁鹤。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只有这里最安全。” 燕云郑重的道:“我想让姨娘教我血箭的使用方法。我若是用雪山玉龙须的话,担心会连累到姥姥。还有齐天帮的内部布置情况和茹望九的住处也请姨娘介绍一下。” 狄柔点头道:“完全可以,我不但可以教你使用血箭,还会传给你婆夷旬花毒和玉龙雪山的冰蟾毒。婆夷旬花毒可以使人全身麻痹,而冰蟾毒却比有‘天下三毒’之称的孔雀胆、鹤顶红和河豚肝还要毒。它见血封喉,中者立毙,神仙难救。你以后用的时候也要小心。” 燕云奇道:“这么说冰蟾毒是无药可救的了?” 狄柔摇头道:“那也不尽然。用天山雪莲就可以化去冰蟾毒的毒性,但冰蟾毒的毒性蔓延极快,人中毒之后,就算他有天山雪莲也无济于事。因为还没等天山雪莲的药力化开,冰蟾毒的毒性就已经侵入了心脏。这是玉龙雪山的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燕云闻言,不禁咂舌道:“看来这种毒还是少踫为妙。那我们的毒和‘毒神’姬毒的毒到底谁的更厉害?” 狄柔闻言笑道:“那根本就是两回事。我们玉龙雪山就只有这么两种毒了,对其它毒药的毒性我们就知之甚少。而‘毒神’姬毒不但对天下万毒都有研究,而且用毒的手法更是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打个比方来说,你若是和茹望九较量的话,恐怕你还没有将毒药拿出来,你就已经被人家毒死了,而且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也是茹望九的可怕之处,他的五毒蝎芒针很是歹毒,令人防不胜防!所以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他正面较量。” 燕云多年服用龙穴石髓,原本对自己身体的抗毒性颇有信心,但此时听狄柔这么一说,倒也不敢轻易犯险了。万一对方的毒药太过厉害怎么办!自己一个大意岂不就是自寻死路了!于是燕云对狄柔说道:“我们这次必须一击必中,绝对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打蛇要打七寸,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茹望九的七寸在哪里!” 狄柔面有难色的道:“可是他一直住在齐天帮后院的毒园里,轻易不会出来。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至于潜入毒园,你想也别想,我都不会同意。” 燕云原也不想过于冒险,点头道:“我们要想办法在毒园之外干掉他。” 狄柔冥思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引蛇出洞呢?” 燕云冷笑道:“如果铁鹤死了,他总不会不闻不问吧!” 狄柔点头道:“这倒可以,今天晚上就轮到松鹤堂的人当值,你晚上在盗箭的同时就可以送铁鹤上路。你在交手的时候要想办法绕到铁鹤的身后,这样铁鹤必然会转身,这样我会用雪山玉龙须射中他的背心灵台穴,然后你再一掌震碎他的心脉。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因为你年纪太小,根本不可能在一招之间取铁鹤姓命。之后我会立即命人通知茹望九。而英烈冢是通往毒园的必经之路。你盗箭之后就立即赶去英烈冢埋伏,将血箭涂上冰蟾毒,只要擦破茹望九的一点皮,他就活不成。” 燕云闻言笑道:“姨娘神机妙算,云儿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就是茹望九的祭日了。当年姬毒用毒害死我爹,今天我就用毒来杀他的徒弟,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狄柔笑道:“我可是对你有点担心。现在我就教你血箭的用法,还有婆夷旬花毒和冰蟾毒的使用方法。你要用心学啊!” 于是燕云和狄柔就在密室里制定好了刺杀茹望九的计划。 ※※※※※ 一天的欢宴已经过去。 今夜恰好轮到松鹤堂的人当值。“鹤舞天穹”铁鹤今天也是多喝了几杯,此时他正带着几个兄弟在齐天帮内各处巡视。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尖叫:“有刺客。” 铁鹤的酒劲顿时醒了三分,急忙飞身形冲向出事地点。只见一条黑影撞碎了窗棂,冲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一条白影也飞了出来。 铁鹤虽然不知道黑影是谁,但他却认出那白影正是舞凤堂堂主“血箭”狄柔。只见那黑影凌空一个转身,红光一闪,狄柔惨叫一声,当即栽倒在地。 铁鹤一见狄柔中了暗算,急忙一挥手中天鹤拐,飞身截住那条黑影,暴喝一声道:“大胆狂徒!哪里走!” 那黑影正是燕云。燕云既然知道铁鹤是邪尊澹台枯骨的人,哪里还会手下留情,立即施展腾蛇实意身法,身形诡异的一转,便绕到了铁鹤的身后,双掌已经运足了十成的阿难神掌的功力,准备做雷霆一击。 铁鹤急忙转身,抡拐就砸。就在铁鹤将天鹤拐刚刚举起之际,只觉背心灵台穴一麻,顿觉气息不畅,功力无法凝聚。 燕云知道狄柔已经得手,立即双掌暴推,结结实实的印在铁鹤前胸之上。 铁鹤的身形被当场打出三丈多远,鲜血暴喷。由于铁鹤事先功力已散,故而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被震碎,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便倒毙当场。 燕云如影随形,飞身跟上,从铁鹤背后吸出那枚雪山玉龙须,施展飞天遁地神功,立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将那些齐天帮的帮众远远的抛在后面。那些人也只有望“影”兴叹了。 此时齐天帮的帮主孙鸿蒙和夫人关拂雪及其它四堂的堂主和各派高手业已闻讯赶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禁都大吃一惊。当然孙鸿蒙和关拂雪只是故做惊讶罢了!他们早已熟知内情。 关拂雪急忙上前抱起狄柔,只见狄柔左肋上鲜血淋漓,伤得甚是严重。关拂雪故做惊讶道:“阿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柔以微弱的声音答道:“我的独门暗器血箭被刺客偷走了,铁堂主也被刺客当场打死了。” 众人闻言皆都大惊。这时已有人将铁鹤的尸体抬了过来。魔枪封神上前验完铁鹤的尸体,沉声说道:“一掌震碎五脏六腑,好霸道的掌力!这个刺客至少也有四十年以上的功力,否则很难办到。” 由于雪山玉龙须造成的伤口极为细小,故而封神没能看出铁鹤在中掌之前灵台大穴已然受制。 关拂雪神情严肃的道:“我带阿柔去内室疗伤。这里就由你们处理吧。”说完,关拂雪便抱着狄柔走进内室。 孙鸿蒙立即高声喝道:“即刻封锁全帮要道,绝不可使刺客漏网。阿正,立即去后面毒园通知茹前辈,不得有误。” 孙正立即领命而去。派孙正去毒园也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旦燕云失手,孙正也可以从旁协助,合二人之力也要把茹望九废在当场。 齐天帮此时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燕云这时已经按照狄柔预先的指点抢先来到英烈冢。英烈冢乃是齐天帮历代为帮捐躯者的坟场。现在已经接近三更时分,坟场之中更显得阴森恐怖,鬼气十足。 燕云虽然年轻,但却艺高人胆大。只见他飞身形飘入坟场,宛如幽灵一般。他在坟墓之间窜来窜去,最后选择了一座较大的墓碑作为藏身之用,之后便静静的伏在墓碑之后,耐心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 一阵乌云飘过,给原本阴沉的天空带来了一份压抑,也给阴森的坟场带来一份肃杀。 乌云遮月,正好杀人。一阵阴风吹过,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燕云辨认了一下风向,继而选择了一个上风的位置。这样燕云发出血箭的时候,血箭破空的声音便会隐藏在风声之中,不易为人发觉。 一切就绪之后,燕云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双鹿皮手套。戴好手套之后,燕云这才小心翼翼的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枚事先涂好冰蟾毒的血箭,夹在指缝之间。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燕云伏在夜风之中却不敢稍动,生怕功败垂成。 猎物终于出现了!只见远处急匆匆飞来两条人影,正是孙正和茹望九。按照事先的约定,孙正是走在茹望九的右后方,以防误伤。而且茹望九比孙正胖得多,身形极易辨认。不但如此,孙正今天在衣服里面还特地加了一层软甲,毕竟冰蟾毒见血封喉,不是闹着玩的。 猎物已经越来越近,燕云的心跳已然加速。十丈、八丈、六丈、四丈,猎物已经距离燕云不到三丈。 突然阴风再起,真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燕云将手一抖,血箭暴射而出。漆黑的夜空中仿佛划过一道红线,直射茹望九的后心。劲气破空之声混杂在风声之中几乎弱不可闻。 但茹望九毕竟不是泛泛之辈,眼看血箭就要射穿他的后心,突然茹望九似乎有所警觉似的,身形突然向外暴闪,但仍然还是慢了一步,血箭顺着左臂擦了过去,划出一道血槽。鲜血登时顺着左臂流了下来。 由于是黑夜,所以茹望九无法看清血的颜色,但茹望九却是用毒高手,他发觉左臂没有疼痛感觉,知道已然中毒,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数粒药丸服下。 假如茹望九立即将自己左臂斩下的话,可能还会有活命的希望,只是他过于相信自己的解药了,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刚将解药服下,就觉得心脏一阵剧痛,当场立毙。他身旁的孙正顺势一剑斩下了茹望九的人头。死尸仆倒在地。 燕云在三丈外已看得清清楚楚,立即飞身形飘落当场,拱手道:“多谢孙叔叔相助。” 孙正并不答话,向前紧走了两步。 燕云突然发觉事情好象有些不对,因为眼前的这个孙正竟然蒙着面纱,这根本是不必要的!燕云刚想到这里,眼前的孙正突然发难,劈胸就是一掌。 燕云此时想躲已是来不及了,急忙运气护体,侧身避开要害,但左肋仍是被掌风扫中。燕云只觉得左肋一阵火辣辣的疼,身体已被打出七八步远。 燕云悚然一惊,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对面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阴冷的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茹望九?你刚才可是叫孙正为孙叔叔?狄柔的血箭是她故意给你的吧!你们是什么关系?”此人说话竟是女人的腔调,细声细气,让人全身发冷。 燕云闻言,只觉得后背上直冒凉气,心想:“事情一旦败露,连累的人可就多了。” 燕云想到这里,已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于是说道:“前辈功力卓绝,晚辈万万不是对手。前辈又何必隐藏身份呢?” 对面的蒙面人将手中染血的长剑往地下一扔,从腰间缓缓解下一条软鞭,喝道:“你应该猜到我是谁的。” 燕云想起白天岳芙蓉的介绍,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野魔女盖紫云盖前辈,看来晚辈今天有幸要领教一下蛇涎痕竹鞭的厉害了。前辈若是觉得没有把握的话,不妨多叫些人来!” 野魔女盖紫云心道:“若是多叫人来,固然可以擒下这小子,但也会被人看得轻了。”于是冷喝道:“对付你,我一个人已经足够了。我的蛇涎痕竹鞭上的毒虽然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也不会差多少。你自求多福吧!” 燕云见野魔女渐渐上钩,心中暗自得意。燕云此时的手已经按在了北鲲神枪之上,既然一定要杀人灭口,燕云已经毫无顾虑,决定使出看家本领与野魔女作生死之搏! 盖紫云冷笑一声道:“你接招吧!”说罢,一鞭横扫,以一式“拦腰斩玉带”抽向燕云。燕云急忙施展飞天遁地神功,凌空飘开三丈开外,遁入墓地之中。 盖紫云亦飞身形进入墓地,但墓地之中前后左右都是石碑,盖紫云的长鞭便很难施展开。而燕云则尽情的施展腾蛇实意身法围着盖紫云团团转。盖紫云不禁大是有气,但又担心燕云会借此时机施放那种见血封喉的暗器,只得强压下心头怒火,全力戒备。 燕云此时已将三节北鲲神枪中带有枪头的一节取下作为短枪使用,倒比盖紫云的蛇涎痕竹鞭方便得多。这时只听燕云说道:“在下的枪尖之上涂有鹤顶红和孔雀胆的毒汁,也不比你的蛇涎痕竹鞭上的毒差,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其实燕云的北鲲神枪干净得很,这么说只不过是给盖紫云增加心理压力而已! 盖紫云果然中计,不敢轻易进攻。其实这种事情任谁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尤其是在墓地里交手,燕云的位置变幻莫测,更是防不胜防。 盖紫云将心一横,身形腾空而起,凌空施展踏天割云鞭法,向四周的墓碑一阵狂扫。只见鞭锋所过之处,墓碑就宛如豆腐一样被瞬间削平,一时间劲气排空,飞砂走石。 不大一会儿,周围便被盖紫云削出一片十丈见方的空地。只听盖紫云冷笑道:“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只要天一亮,你就无所遁形,还不出来受死。”话音刚落,只见迎面呼啸着飞来一块石碑,其势甚疾。 盖紫云一挥手中蛇涎痕竹鞭,砰的一声,立即将那石碑抽为两半。就在石碑分为两半的同时,一股霸道绝伦的掌力已经凌空劈到。石碑立即暴碎。四散飞溅的碎石块向盖紫云劈头盖脸的射来。突然石块碎屑之中红光一闪,这才是最致命的血箭! 盖紫云手中长鞭狂舞,形成一道鞭网,将血箭和碎石击飞。只听盖紫云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话音刚落,只觉身体一麻,劲力全消,顿时跌倒在地。 燕云飞身形从墓地里跳了出来,冷笑道:“前辈,你太大意了。我在那块石碑里一共插入了一枚血箭,三枚雪山玉龙须。然后以阿难神掌的掌力将其击碎。前辈只注意到了血箭,却忽略了雪山玉龙须,而雪山玉龙须恰好可以刺穿前辈的护身罡气,而且我还在上面涂了一点儿毒!前辈可以安心的去了。” 盖紫云哑声道:“你好心计!” 燕云嘿冷笑道:“现在的江湖本来就斗智胜于斗力,前辈武功再高,也有失手的时候。”说罢,剑光一闪,飞凰剑已刺入了盖紫云的心脏。 墓地里一片阴森,这里今夜又多了两个鬼魂。 燕云收好飞凰剑和北鲲神枪,又拾回了血箭和雪山玉龙须,这才用布包好茹望九的人头,安心离去。 ※※※※※ 燕云施展飞天遁地神功按照狄柔事先安排好的逃走路线安全的返回了密室。 此时关拂雪和狄柔正在密室里心急如焚的等着燕云,直到心腹手下将燕云带进密室,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燕云将茹望九的人头放在地上,请关拂雪和狄柔过目。 关拂雪点头道:“干得很好!死的确实是茹望九。对了,正儿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燕云于是又把发生的意外说了一遍。 关拂雪点头道:“如此说来,正儿按理不会有事。他可能是在半路上被野魔女点倒了。”于是关拂雪又吩咐手下人去寻找孙正。 狄柔叹道:“刚才可真是惊险已极了!你若杀不死盖紫云,我们大家就全完了。真没想到盖紫云竟有这等心计!” 关拂雪疑惑的道:“我看这未必是盖紫云的心计高,说不定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杀茹望九呢!这事可能只是凑巧了。” 燕云说道:“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我们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我决定将这件事嫁祸给猎人盟的叶屠人。因为叶屠人是这些贺客中最为神秘莫测的,而且他功力卓绝,又是杀手,嫁祸给他应该最合适不过。” 狄柔却担心道:“可是事情一旦败露,猎人盟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做事向来不择手段的。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燕云却道:“就算事情败露也不打紧,做完这件事后,我会立即离开齐天帮。这样你们也摆脱了干系。至于岳氏姊妹,她们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说也说不出什么,猎人盟就算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关拂雪道:“云儿,你太小瞧猎人盟了,这样你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燕云却毫不在意的笑道:“我很想赌这一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关拂雪和狄柔见燕云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无法再说什么。 ※※※※※ 此时外面的情形已经更加混乱。孙正已经被人救了回来。他是被盖紫云点中了鸠尾穴而昏晕在路旁。这时又有人将茹望九和盖紫云的尸首抬了回来,和铁鹤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 这时有一名帮众跑过来向帮主孙鸿蒙禀报道:“属下等已经四处搜过,没有找到茹首座的首级。” 孙鸿蒙故做愤怒的道:“真是一群饭桶,再去搜!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这时魔枪封神已经验看完两人的尸体,说道:“茹首座是被一种剧毒毒死的,然后又被枭首,而盖三谷主是被凶手一剑穿心。这个刺客好高的武学造诣啊!” 一旁的血衣人薛斩接道:“在当今武林,能将野魔女一剑穿心的人好象不多啊!” 箫剑冷白玉也道:“剑皇臧星寒虽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他不会纡尊降贵到这里来做刺客。他的师弟射影剑韩杀已经失踪多年,你看会不会是他?” 封神却摇头道:“韩杀的武学造诣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当年就吃过亏。不过韩杀的为人素来光明正大,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死道人向天独冷笑道:“听说猎人盟有一个明月杀手,近来威名赫赫,杀了不少成名高手!她也是用剑的,而且剑法奇高。不少成名剑客都已死在她的月光斩之下。” 有杀人如麻之称的叶屠人在一旁闻言怒道:“死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月杀手没有她师傅猎人魔或是我的命令,是不会乱杀人的。你不要在那里乱放厥辞。你们阴山派离统万堡那么近,我还怀疑是你们阴山派做的呢!” 向天独在一旁却只是冷笑,不再说话了,但他的意思大家都看得明白。他是怀疑这件事本来就是叶屠人在背后指使的。毕竟猎人盟是中原最大的杀手组合,对天邪圣教也不顺从,这次能来本来就有些意外,自然会受到别人怀疑。 孙鸿蒙这时肃容道:“在此事没有查清之前,希望各位能在鄙帮多盘桓一些时日,本帮一定待各位如上宾。” 叶屠人冷笑道:“孙帮主的意思是我们大家都有嫌疑喽!” 孙鸿蒙淡淡一笑,说道:“叶兄说得哪里话来!本帮主只是想留诸位在这里协助调查,并无怀疑之意。诸位若是一定要走,本帮主也决不强留,只是日后邪尊、大野谷和毒神追问起来,本帮主就不好为各位说话了。” 叶屠人哈一阵狂笑道:“你吓我!哈!我叶屠人要走谁也拦不住。不过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我叶屠人就在你的齐天帮住些时日!哼!” 叶屠人虽然说得豪情奔放,但还是做了让步!场面话人人会说,巧妙各有不同而已!其他的人都心里有数,知道此事不是自己做的,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离去,替别人背黑锅。 岳氏姊妹这时早已起来。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又怎能睡得着。当她们得知铁鹤、茹望九和盖紫云在一夜之间全都遇刺身亡时,也都吃惊不小。她们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但却不明白燕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众人这时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丝毫不敢大意。谁都知道这个刺客武功卓绝。谁都生怕自己成为第四具尸体。而燕云现在已回到关拂雪为他准备的房间,蒙头便睡,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步行动。 ※※※※※ 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燕云推开房门尽情的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心情畅快无比。他先是约了岳氏姊妹一起去大厅吃早点。岳氏姊妹一见到燕云完整如初的出现在面前,立即欢喜无限。她们似乎已经真的把燕云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这种感情是极为微妙的。 三人一起来到了大厅,围坐在一张较为偏僻的桌子旁。令燕云颇为惊诧的是,各派前来贺寿的人竟然一个不少的出现在大厅里用早点,没有一个人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早点,生怕惹人怀疑。燕云心里暗笑,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燕云先是呷了一口西湖龙井茶开胃,然后慢慢的放下茶杯,夹了一片醋椒鱼片放进嘴里。昨夜虽然杀了三个人,但并没有影响到燕云的胃口,反而令燕云的胃口大开。而岳芙蓉正对着那碟芙蓉鸡片生气,似乎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和这碟鸡片的名字一样。 每一桌的人都在谈论著同一个话题,燕云也很想听听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只听旁边一桌有人说道:“依我看,齐天帮里一定有内奸。” 另一人惊道:“何以见得?” 那人又道:“茹首座和盖三谷主是在英烈冢出的事,而英烈冢据说是后院毒园通往前院的唯一途径。若不是齐天帮里有内奸,那刺客怎么会在英烈冢埋伏?” 另一人道:“这么说,那刺客很可能还潜伏在齐天帮里,那我们岂不都很危险!” 那人又道:“可是现在谁也不能走啊!谁先走谁就有嫌疑啊!这事牵连大了。邪尊和毒神还有大野谷岂会善罢甘休!” 燕云听到这里,心中暗想:“齐天帮已经危机四伏,不是久留之地。今天晚上我就得想办法脱身。” 就在此时,只听“杀人如麻”叶屠人高声喝道:“诸位江湖同道不必担心,今晨我已接到飞鸽传书,我师兄猎人魔的三个徒弟:”血乌鸦‘冷如冰、’杀人毒王蜂‘田蜂和明月杀手都已来到杭州,量那刺客有通天本领也飞不出我猎人盟的五指山,大家尽管放心就是。“ 燕云闻言也是一惊,心道:“若果真如此,今夜就必须有所行动了,以免夜长梦多。” 岳氏姊妹闻言也是心照不宣。饭后,众人尽皆散去。岳氏姊妹陪着燕云又来到那间密室。关拂雪和狄柔早已在密室等他。 见面之后,燕云首先说道:“今天晚上我就将茹望九的人头埋在叶屠人居住的忘忧轩的地下,再故意让血水渗出地表,然后就离开这里。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 关拂雪皱眉道:“这样做太危险了。你若是出点什么意外,不但我无法向你姥姥交待,阿柔恐怕以后也没脸见你娘亲了。” 燕云淡淡一笑道:“关前辈和姨娘放心,云儿不会有事的。云儿的暗器和轻功都很好,就算到时形迹暴露,也有本事逃走的。若不这样做,齐天帮对大野谷和天邪圣教都无法交待啊。” 关拂雪点点头道:“你若逃不掉,大不了我们都和他们拼了。” 燕云笑道:“云儿对自己很有信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狄柔问道:“你离开齐天帮又能去哪里?现在江湖乱得很,北方到处都在打仗,不知道战火会不会烧到江南来!”说到这里,又禁不住喟然一叹。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潼关已被安禄山攻破的消息。 燕云想了一想,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会去玉龙雪山一趟,但世事难料啊。” ※※※※※ 夜,密云不雨,寒气逼人。 燕云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施展飞天遁地神功扑向叶屠人居住的忘忧轩。 忘忧轩内一片漆黑,连萤火虫也不见一只,寂静得有些吓人,只有远处的几点灯火在寥寥的闪烁着。燕云的身形宛如一只大鸟一样轻飘飘的落入院中,没有一丝声响。 燕云静静的伏在地上,屏气凝神,体内的每一根视感神经都已发挥至极限。悯然如炬的星目敏锐的向四周探测着。四周仍是一片岑寂,燕云似乎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已经确定四周确实没有人后,燕云这才轻轻的将背后背着的茹望九的首级取下,缓缓的放在地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拔出飞凰剑。由于天上乌云遮月,故而飞凰剑的精光并不明显。燕云以内力灌注剑身,开始小心谨慎的在地上挖坑。 燕云一边挖,一边心里暗笑,心想:“若是让仙子师傅知道我在用她的飞凰剑挖坑的话,她是一定不干的了。” 由于飞凰剑甚是锋利,不大一会儿燕云就已大功告成。燕云将茹望九的人头取出置于坑内,又用剑狠狠的戳了几下,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小袋鸡血撒入坑内,这才将浮土薄薄的盖上一层。燕云此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满意的一笑。 燕云站起身来,转身刚要遁去,突然发觉眼前静静的站着一个身形枯瘦黑衣人,正默默的注视着他。燕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借着远处的灯光,燕云运起夜视的功夫仔细一看,不禁亡魂大冒,顿时只觉得一丝凉气顺着头发梢一直钻到脚趾尖。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杀人如麻”叶屠人! 叶屠人就象黑夜里的孤魂一样突然出现在燕云的面前。 只听叶屠人一阵冷笑道:“戏该收场了!你做的很不错,一夜之间杀了三个高手,只可惜功亏一篑!”这声音宛如从冥狱传出,冰冷得毫无人性。 这时从四周黑暗的角落里又走出三个人,他们的出现使得燕云陷入了绝境。燕云当然认得他们是血衣人薛斩、箫剑冷白玉和旋风夺命刀齐天寿。 燕云原本对叶屠人颇为忌惮,更何况此时已被四人困在当中,而且他们人人都是门主级的人物,可不是那风云三十六骑可以相比的。这四人联手,燕云可是没有绝对的取胜把握,何况此时身处险地,竟似插翅难飞! 血衣人薛斩冷冷道:“是你自己摘下面巾,还是要我们帮你的忙!” 燕云早已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但他此刻却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他知道慌乱紧张是没有用的。他冷静的站在场地的中央,飞凰剑已紧紧的握在手中,双目之中红光暴闪,五龙盛神大法已运至极限,燕云的脑海中正飞快的思考着对策。 叶屠人点点头道:“好内功!好定力!好气魄!真是可惜了。”任谁都知道他所说的“可惜”的真正含义。 旋风夺命刀齐天寿阴森的道:“你知道我这把刀的名字为什么叫‘风刀’吗?” 燕云冷漠的道:“不知道!” 齐天寿冷然道:“你现在就知道了!”话音刚落,只见齐天寿一挥手中的风刀,顿时一股惨烈的刀气刺破漆黑的夜空,宛如风卷残云一般向燕云迎面扑来,刀气扑面的感觉就仿佛大漠风沙拍打在人脸上一样。只有长年累月在大漠里练刀的人才会发出如此霸道的刀气! 但燕云依然稳如泰山,岿然不动。这种天塌不惊的定力就连叶屠人也佩服万分。刀气排空,地上的沙土已被刀气劈得四处飞溅。燕云脸上的面巾已被刀气撕开,随风飘去。 燕云依旧默然道:“强弩之末,怎能刺穿我的护身罡气!” 齐天寿等人皆是一惊,叫道:“原来是你!” 就在齐天寿发出惊呼的同时,燕云已经抓住机会闪电出手。人如惊龙,剑气如虹。他一出手便使出了维摩屠剑的三大杀招:炮凤烹龙、焚琴煮鹤、龙骧虎战! 只见千百道剑芒象流星雨般自中心一点向外暴射而出,不啻山川齐崩,势不可挡。齐天寿忙挥舞风刀招架,一时间,狂风大作,砂石横飞,宛如万里黄沙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燕云早已腾空而起,恍如脚踏万里流沙,身剑合一,直刺齐天寿。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其他三人原本以为单凭齐天寿一人之力,完全可以制服燕云,却没想到燕云在如此劣势之下反而激发了斗志,不但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将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血衣人薛斩见势不妙,忙掣出紫皇钩,飞身加入战团,施展开紫皇舞天八十一式,扼制住燕云的进攻。只见层层钩影漫天狂舞,景象幻异绝伦。大漠风刀在紫皇钩的协助之下威势立现,刀锋的光芒在内力催动之下暴长三尺,以开天辟地之势劈向燕云。 燕云此时已将维摩屠剑和射影剑法发挥到极至,势如拼命。护体的大迦叶神功已经散发出阵阵檀香气息。五龙盛神大法的功力已然灌注于剑身之上,使得剑体殷红如血,红光闪耀。 他这种拼命的打法使得薛斩和齐天寿一时也无法得手,甚至还连连后退,丝毫占不到上风。但燕云心里却明白,他的这种打法太耗真气,是不可能维持长久的。从长远来看,燕云此时已成困兽之斗,形势相当危急。 激烈的打斗声已敲碎了黑夜的岑寂,远处已有数道黑影如飞而来。燕云知道他们决不是来帮自己的,再这样下去,对方的人必然越聚越多,那时自己想杀出重围已是势比登天!可是此时自己已被两大高手死死缠住,旁边还有叶屠人和冷白玉在虎视眈眈,根本就无法使出飞天遁地神功逃走。 此时叶屠人和冷白玉已是渐感不耐,他们已开始缓慢的向场中度着步子,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燕云的心上。 难道真的天绝燕云于此!燕云在心中呐喊。 突然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每个人的招式都因此缓了一缓。一道厉闪过后,原本密云不雨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个豁口,倾盆暴雨宛如银河倒泻般飞流直下。 天无绝人之路!这场暴雨救了燕云一条命!就在众人稍一愣神之际,燕云的身体已如鹏搏九天般腾空暴射而起,在空中高速盘旋,口中暴喝道:“阿难神掌之逆干转坤!” 话音刚落,只见倾泻而下的暴雨突然在燕云高速旋转的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道涡旋雨浪,继而这种涡旋雨浪又一道道的向四周暴射而出,宛如千万条雨箭攒射,更可怕的是在雨箭之中还夹带着数道红光。 叶屠人等人自然分辨得清红光乃是暗器。众人怕暗器有毒,哪敢铤而走险,纷纷闪避。雨水顺着众人的头发淌下,打湿了众人的双眼。就在众人稍一犹豫之时,燕云已经施展开飞天遁地神功电射而去。 薛斩狂怒的一挥紫皇钩,刚要飞身形去追燕云。叶屠人却将其拦住道:“薛兄,不要追了。他是飞不出我们猎人盟的五指山的。外面我们猎人盟的三大杀手正恭候他的大驾呢!就让孩子们去练练手吧!以他现在的体力是不可能突破明月杀手、杀人毒王蜂田蜂和血乌鸦冷如冰三道防线的。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消息的话,我们再行动也不迟啊。”说着话,叶屠人一招手,只见一只赤红如血的乌鸦已飞落在他的手臂上。 叶屠人一阵狞笑道:“这只血乌鸦只要一升空,三大杀手就会立即展开行动,就算他肋生九翅,也难逃生天。” 叶屠人说完一抖手,只见那只血乌鸦已腾空而起,一声嘶鸣,刺破九霄,不知丧音为谁而鸣! ※※※※※ 暴雨仍在疯狂的冲刷着人世间的一切污浊和不堪。 燕云此时正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街道上狂奔,雨水迷湿了他的双眼,也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已顾不了这么多,始终以无上轻功在潇潇夜雨中向前疾掠,势如惊风掣电。 也不知究竟跑出了多远,燕云发觉自己已经出了市镇,此时在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荒郊。燕云渐渐的停住脚步,他觉得双腿似乎有些发软。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运起夜视的功力,敏锐的向四周察探着,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燕云一个人。事实上,在这种暴雨天里,即使周围有人,以燕云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很难觉察得到的。 燕云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于是立即反手拔出飞凰剑,高声喝道:“何方高人,还不现形!”这本就是一句诈语。可没想到燕云话音刚落,只见面前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女子已象幽灵般出现在燕云的面前。 燕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 只见那黑衣女子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但面部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冰冷得就象一块花岗石,只有双眸之中精芒暴闪,目光如刀,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她的全身上下也被雨水浇透,衬托出她那一身玲珑曼妙的曲线,但燕云此时却无暇欣赏。他已经认出眼前的这个恐怖少女。因为她就是明月,那个在睢阳城里被他打断一根肋骨的明月! 明月这时以一种冷冰冰的口吻道:“猎人盟要猎取的猎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你虽然很优秀,但也不会例外。上一次我是要报答岳西风的恩情才让你,这一次你将不再幸运!” 燕云以调侃的口吻道:“卿本佳人,奈何做杀手!” 明月依旧冰冷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存方式。命由天定,你无法选择,我也无法选择!” 燕云淡淡一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总是这么悲观。要知道杀手一般是不会长命的。” 明月仍然冷冰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也难免,我也难免!” 燕云闻言不由得有些泄气道:“你做杀手很快乐吗?” 明月答道:“不快乐!但假如我不做杀手,我就会既不知何为‘快乐’,也不知何为‘不快乐’了。” 燕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彼此。” 明月依然冷冷道:“我知道你现在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在这里拖延时间。如果你现在已经恢复了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明月在对付张巡的时候就不曾出手偷袭,那是为了报答岳西风,而现在对付燕云却也很是光明正大,却不知为了什么!事实上,燕云确实是借机在恢复功力,不想却被明月看穿了。 燕云笑道:“一般的杀手都喜欢偷袭别人,你却不这样,你真的不适合做杀手。” 明月冷然道:“我已经不喜欢再听废话了。你准备死吧!”话音刚落,只见黑夜中幻起一道厉闪,明月的月光斩已经出鞘。 燕云猛的将手一摆,喝道:“慢着!最后一句话!你若打赢了,我自然没命!但我若打赢了,却不会杀你,我要你从此不再做杀手,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你能不能做到!” 明月眼中陡然寒芒一闪,咬牙道:“我若赢了,败者必死,你若赢了,败者为奴,我就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燕云也将牙一咬,喝道:“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动手吧!” 燕云的飞凰剑已经出鞘! ※※※※※ 风吹云动,天地肃杀。 暴雨仍然在肆无忌惮的拍打着大地。月光斩和飞凰剑的剑光在空中交汇,在寒夜里形成一道诡异耀眼的白芒。燕云早已看出明月绝对是一个剑道高手,这场决战即使能赢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但燕云别无选择,他一定要赢! 光芒突然暴涨,明月手中的月光斩已化做一轮弯月旋转着暴斩而出,一轮弯月瞬间又化做千百道弯月巧妙绝伦的穿过暴风雨的空隙斩向燕云全身各大要穴。剑道之中的“分光掠影”和“驭气旋芒”两大绝学竟然被明月在第一招就轻而易举的合二为一的使出。上次她和燕云交手只动拳脚,但她真正擅长的却是用剑。这次她真的用上了真功夫! 燕云依旧气定神闲,波澜不惊。只见飞凰剑上红光暴闪,继而剑气四溢。燕云以腕力控制飞凰剑,使得飞凰剑在体前高速旋转,暴雨在剑气的牵引之下,在燕云的体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旋。这个涡旋就好象一个无底洞一样将明月射过来的千百道剑芒尽数吸了进去。 只听燕云口中暴喝一声:“万星拱月!” 只见那个巨大的涡旋瞬间化做千百条剑芒回旋反射。 明月口中娇叱一声:“紫晶灵盾!” 只见手中月光斩已化做一轮巨大的圆月暴推而出。千百道剑芒全都射在了由月光斩化成的紫晶灵盾之上,瞬间暴碎成万点晶莹的粉末,飘散在空中,给这漆黑的暴风雨之夜凭添了几点绚丽的色彩。 经过第一回合的较量,燕云和明月都对自己对手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估价。 这次燕云不再给明月先手的机会了。只见燕云身形暴飞而上,仿佛要刺破天上的乌云,尽展空中优势,接着又盘旋倒飞,飞凰剑化做万道绕体光轮,身剑合一扑向明月。这是维摩屠剑中的一式万剑轮劫。 明月眼中寒芒一闪,一挥手中月光斩,从地上吸起一团雨水,紧接着左手一挥,已凝水成球,直射燕云发出的光轮的中心点,口中叱道:“破!” 光芒四射,雨箭暴飞。燕云已被这一击之力震出一丈开外,胸腹之中气血一阵汹涌,喉头一咸,险些吐出血来。毕竟燕云事先已经经过一场恶战,精气神皆已不继,而明月却是以逸待劳,故而在这一回合占了一些便宜。 明月此时也被反震之力震开三尺,调整了一下呼吸道:“你已经受了内伤,现在我将用月光斩的最后一式绝学‘天地杀星’送你上路。我保证不会有什么痛苦的。你若不是疲劳过度,精血不继,可能今天也不会输!” 燕云以剑拄地,喝道:“小伤而已,我不会输的。我们还是让事实来说明一切吧!” 明月冷冷道:“这真是个好主意!”说着话,月光斩已经高高举起,蓄势待发。 燕云明白这是明月竭尽全力发出的最后一击,也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也是最后分出胜负的一击。燕云此时已将大迦叶神功运至颠峰境界,九层阿难神掌的功力已经灌注于右掌掌心,五龙盛神大法的功力已经灌注于飞凰剑之上。双方都已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 胜负悬于一发,生死系于一线! 只见月光斩在明月的内力催发之下,骤然增亮数倍,光芒暴涨,明月此时已然腾空而起,月光斩的金黄色寒芒已仿佛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球体将明月裹在其中。 明月那飘逸灵动的身形仿佛是嫦娥在瑶池曼舞。突然,那巨大的金黄色球体于瞬间爆炸,不计其数的金黄色剑芒如流星般四处飞溅,明月已和月光斩溶为一体,宛如一道惊雷劈向燕云。 燕云此时已被一团浓烈的白雾包裹在其中,白雾渐渐的凝结收缩。突然,已经凝结成一团的白雾瞬间向四外崩射而出,宛如冰山暴碎,冰箭狂飞。白光电闪之间,飞凰剑犹如一条拥有生命的金龙一样迎着月光斩暴射而出。 与此同时,燕云的阿难神掌也向外狂推而出。伤敌一万,自损三千,燕云已是拼着内腑受创同时发出这两种绝学! 两种真气在空中相撞,一时间剑气直冲牛斗,真气澎湃四溢。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明月和燕云都震出三丈多远,两人在空中都已身不由己,鲜血狂喷,重重的摔在泥泞的地上,泥水四处飞溅! 燕云只觉得肩、肋、臂、腿各处都有鲜血溢出,与雨水混成一片,几乎成为一个血人。燕云知道自己已经留了很多的血,急忙咬紧牙关,勉强封住穴道止血。燕云现在的状况连自行封穴都很成问题了。 而明月的情形更惨,她以“天地杀星”封住了燕云的维摩屠剑,身上受的剑伤虽不严重,但她胸前锁骨下的气户穴却被燕云的阿难神掌击中,实际上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当场闭过气去,若不及时加以治疗,恐怕性命不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燕云当然知道此地并不安全,现在任何人都有能力制他于死地。 燕云体内残余的真气终于开始一点一滴的凝聚,但时间却不允许燕云在此地疗伤。燕云勉力支撑着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朝着昏迷不醒的明月走了过去。 燕云决定赌这一次! 只见暴风雨中,燕云拖着昏迷不醒的明月举步维艰。暴风雨依然无情的拍打的尘世的一切生灵!燕云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都正接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这是一个十分幽深而又恐怖的山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决战后的血迹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一道惊雷劈在一棵参天古木上,总算给这黑暗的山洞送来了一团篝火。 明月终于苏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篝火旁的燕云。 燕云伤得很重,状况并不比明月好多少,身上一共受了七处剑伤,尤其是左肋的一剑,使燕云流了很多血,幸亏燕云以大迦叶神功护体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静养,恐怕很难复原,但大野谷和猎人盟能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吗? 燕云见明月醒了过来,总算是放了心,向她笑了一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比野魔女盖紫云还要可怕。” 明月还是面无表情,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枯草上,伤口已被包扎好,内腑的伤势已被控制住。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以一式“天地杀星”重创了燕云,而自己也被燕云的维摩屠剑和阿难神掌所伤。按道理自己比燕云伤得重的多,甚至必死无疑,但此刻看情形,燕云好象比自己伤得还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刹那间,明月想明白了,一定是燕云撕烂了他自己的衣服为她包扎伤口,又在重伤之余不惜损耗内力替她疗伤,这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明月心里好象打碎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和燕云的赌约:败者为奴。可想一想自己现在才十七岁,而在以后的岁月里,自己这个“大女子”就要侍侯这个“小男人”一辈子了。她再也不属于她自己了。 一想到这些,明月就想一头撞死,可是她没有力气,也不甘心,但转念一想,难道自己在猎人盟就有自由吗?还不是别人手里杀人的工具!在睢阳的时候,自己就想自我解脱,但却被岳西风和柳滢红救了。可是现在自己跟着这个“小男人”能逃得过猎人盟的追杀吗?可是回去又怎样?任务失败,还不是难逃一死!既然左右都得死,那又何必回去!也许这个“小男人”以后会对自己好一点也说不定。 燕云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勉强忍住伤痛,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道:“我说过的话不是认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遵守诺言。” 明月闻言脸色一变,好象有些生气道:“但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说过的话是什么?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说话才是一诺千金。我既然输了,就会一辈子跟着侍奉你,不会反悔的。但我要先说明,我从小就是杀手,不是女人,不懂得侍侯男人的。” 燕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摇头道:“没关系!只要你跟着我,我会照顾你。不过我也要先说明,你跟着我会有很大危险,我会连累你的!” 明月脸色坚定的道:“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生死都无所谓。” 燕云笑道:“你能看得开生死,我就放心了。” 明月勉强坐起身来,面对着燕云。原本苍白的脸被篝火照得通红,显得娇艳无比。她叹了一口气,对燕云道:“你这次计杀茹望九、嫁祸猎人盟是很不理智的举动,虽然大雨冲毁了线索,但他们还是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燕云点头道:“但我们都伤得很重,是无法逃走的。而且我们身上的伤不是很快能治好的。” 这时只听洞外有人阴冷说道:“你说错了。你们的伤不是不能很快治好,而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燕云和明月闻言,心底都是一沉。他们都知道来人是谁,正是猎人盟副盟主“杀人如麻”叶屠人。他来得好快!他是一个真正的猎人,只不过他所要猎取的对象不是野兽,而是人。 今夜无月。叶屠人的身影就向魔鬼一样在凄凄寒风中摇曳。寒风的呼啸声就象孤魂野鬼在哭泣。今夜在这荒郊野外是否又要多添两个孤魂! 燕云试着凝聚一下体内的真气,但他失望了。即使在他没有受伤之前,他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打败叶屠人,更何况现在! 叶屠人在黑夜中狞笑,明月娇弱的身体在篝火旁簌簌发抖,但燕云并没有绝望。只要还没死,就永不绝望!他想到了缓兵之计,但他没有援兵,他想到了他身怀的那瓶龙穴石髓,只要喝下它,就可以暂时控制伤势,造成功力恢复的假象,但那又如何呢?叶屠人是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吓倒的,而且强运功力只会增重他的伤势,那情况就更加严峻了,瞒天过海也行不通。他该怎么办! 天气虽然寒冷,但汗珠已从额头滴下,突然燕云全身一阵发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明月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去,抱紧燕云,喊道:“你怎么啦?快醒醒啊。你不要死啊。”明月已是声泪俱下,而燕云却一动不动。 由于洞内燃着篝火,叶屠人已将洞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哈一阵狂笑道:“原来你们伤得这么重,那就让我来给你们解脱吧。”说罢,叶屠人飞身入洞,来至明月身后咬牙切齿道:“小贱人,你竟敢背叛猎人盟,看一会儿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向明月背后命门穴抓去。 明月虽知叶屠人来到背后,但却无力反抗,只有束手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只见陡然银光一闪,叶屠人突然从牙缝里崩出一个“你”字,便扑倒在明月背上,一切都结束了。 明月却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忙回手将叶屠人推倒。只见他眉心之间渗出了一丝鲜血。燕云早已将双眼睁开,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月忙将燕云扶起来,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话音刚落,燕云“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我……怀里……瓶子……喂我……”话没说完,燕云便昏死过去。 虽然燕云只说出了九个字,但明月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急忙从燕云的怀里摸出那个装有龙穴石髓的瓶子,打开瓶塞一闻,发觉有一股檀香气息,知道必是疗伤圣药。因为燕云此时伤得极重,明月便将半瓶龙穴石髓都喂燕云服下。 片刻之后,燕云终于醒来,在明月扶持之下盘腿坐起,运功疗伤。只见燕云头上白雾蒙蒙,檀香之气愈浓,这样约持续了半个时辰,燕云方才收功。 明月大喜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了!” 燕云摇头道:“刚才我知道硬拼不过叶屠人,便想到了用暗器雪山玉龙须,但我身受重伤,又与叶屠人相距甚远,根本打不中他,我只好使用骄兵之计,咬破舌尖,诈做吐血昏倒,那时你势必要扑过来,这就挡住了叶屠人的视线,使他不辨真假,我也有机会取出雪山玉龙须。由于洞内燃有篝火,叶屠人必对洞内情形一目了然,由于他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必认为我们已是俎上之肉,可以任他宰割,这样他才会毫无防备的进洞并靠近我们。说到底,是他的眼楮欺骗了他自己。最后他弯腰伸手抓你,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避过雪山玉龙须,叶屠人也不能。但我却因此牵动伤势,第二次是真的吐血了,使我的伤势加重很多,但龙穴石髓却又救了我的命。但它毕竟不是仙丹,我的伤不会好的这么快的。你原来虽伤得较重,但我给你疗过伤,所以现在你比我伤的轻,你快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喝掉,这样可以使你迅速恢复功力,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恢复了功力,就有一点安全感了。叶屠人既然找到了这里,他必然在沿途留下暗记,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明月也知道形势危急,便不再犹豫,但她也只服下了四分之一的龙穴石髓,便和燕云弄灭篝火,吸出叶屠人眉心的雪山玉龙须,擦净血迹,又在叶屠人身上造了假伤痕,之后便匆匆离去。 虽然明月没有时间运功调息,无法使龙穴石髓的效力完全发挥,但也足可恢复大部分的功力,但他们能平安的离开这里吗? ※※※※※ 夜。伸手不见五指。两条人影还在黑夜中挣扎。江湖中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和猎人盟这个实力最强的杀手组合作对,燕云是第一个。猎人盟中也没有一个人敢背叛这个组合,明月也是第一个。他们这对年轻搭档将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将成为杀鸡儆猴的“鸡”呢? 陡然笛声响起,宛如裂帛,令人耳鼓欲裂。突然,死寂的黑夜里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嗡嗡声。 明月不禁大惊道:“糟了!我二师姊田蜂来了。这是杀人毒王蜂,奇毒无比。”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传音道:“明月师妹居然也会向男人投怀送抱了,真是少见啊!哈。师妹不嫌他太嫩了点吗?” 明月定了定心神,道:“二师姊,念在我们十七年的情谊,求你放小妹一马,小妹必永感大恩。” 只听远处田蜂一声冷笑道:“明月,我看你是昨天晚上是睡糊涂了,你忘了我们都是杀手,杀手是不会讲感情的。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师傅猎人魔的手段。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你亲手杀了他以明心志,然后再跟师姊回去向师傅请罪,师姊一定向师傅求情,保你无事,叶师叔的死师姊也替你瞒着。第二条,你们就只有尝尝蜂吻是什么滋味了。我保证那是你从来都没尝过的。何去何从,你要三思而行,可别说师姊没给你路走。” 燕云此时心里明白,田蜂是在远处以笛声控制蜂群,自己的雪山玉龙须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而笛声再起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惨遭蜂吻的时候了。 明月低声对燕云道:“二师姊不但会控制蜂群,而且功力深厚,并不在我之下。她吹的七步断魂笛可以乱人心神,七步之内,神智错乱。” 这时只听田蜂又传音道:“师妹,你是否已做出抉择?” 明月颤声道:“师姊,你真的不念旧情?” 田蜂冷笑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你既为情所困,我便替你解脱。” 明月却喝道:“且慢!师姊,请再听小妹一言,之后杀剐存留,任凭师姊处置。” 田蜂冷冷道:“你说!” 明月道:“师姊说小妹为情所困,小妹斗胆却要说师姊为枷所缚,我们已在猎人盟生活了十七年,不见蓝天,不见白云,不见阳光。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们,爱护我们,怜惜我们。我们从师傅猎人魔那里学到的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我们整天生活在阴森恐怖之中,不但要杀人,还要防备被人杀,不但要用鲜血和人头来取悦师傅,还要整天自己欺骗自己,不但被外人骂作冷血,还要防备同伴之间的攻讦猜忌,这是人过的生活吗?在猎人盟,你做的菜再好吃,别人也会防你菜中下毒,你吹的笛子再好听,也只有杀人蜂爱听,你真的甘心情愿这么过一辈子吗?这道无形的枷锁已经锁了我们十七年了,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去冲破它,虽九死而不悔!因为只有今天我才真正做了一次我自己。言尽于此,师姊动手吧!” 黑夜的寂静可以使人听见心脏的跳动声。任谁都知道,只要那令人恐怖的笛音再次划破长空,燕云和明月就彻底的完了。若在平时,燕云可以用大迦叶神功护体,用八阳神咒来对抗笛音,但今天他绝对做不到。他们已无路可逃! 等待死亡的恐怖比死亡本身的恐怖还要恐怖。但燕云和明月只有等,等待着死亡或者新生。凄迷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也笼罩着燕云和明月的未来。 良久,七步断魂笛仍未吹响。只听远处田蜂一声长叹道:“师妹,你虽然挣脱了这个枷锁,但却被另一个枷锁束缚,这值得吗?” 明月朗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心甘情愿。” 田蜂道:“即使我放过你们,猎人盟也不会放过你们,大师姊就在前面等你们,祝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师姊走了。” 明月感激得差点儿哭出来,冲着茫茫夜空喊道:“二师姊大恩大德,明月永世不忘。” 在猎人盟,没有人敢私自放走猎杀目标,田蜂也是第一个!田蜂走了。荒野中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了。但前面的路还很长,也许那是一条不归路。 ※※※※※ 乌云遮月,杀机四伏。 一股惨烈的杀气在空中迅速蔓延,就象一双魔手扼住了燕云与明月的咽喉,使他们喘不过气来。蓦的,一声鸦鸣刺破九霄,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音。 喜鹊报喜,乌鸦报丧。“血乌鸦!”明月惊慌的叫道。 幸运不会永远伴随着燕云和明月,只靠幸运也救不了他们的命。明月知道,她的大师姊不会象二师姊那么好说话。 乌鸦如血人如冰。血乌鸦冷如冰终于来了。她一身白衣,白纱蒙面,只有两只眼中还跳跃着一缕寒光,宛如黑夜中的孤魂。她的双肩之上矗立着两只血乌鸦,血染的乌鸦。她冷酷的声音之中似乎不包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是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 此时在燕云的眼中将明月和冷如冰一对比,他发觉明月非但不可怕,反而温柔得象一只猫。 “二妹不杀你们,因为她知道我必然会杀你们。”这是冷如冰的第一句话。 明月知道,她若是向冷如冰求情就好象是对乌鸦弹琴,徒惹讥笑而已。明月虽然不想死,但她并不软弱。她也知道燕云在连番激战之后已承受不起任何打击。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必要时,我会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性命。大师姊,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是明月对冷如冰说的第一句话。 冷如冰双目之中寒芒暴闪道:“三师妹,你唬不了我,我不相信你已经练成了‘垂死八击’中的‘困兽之斗’。” 明月渐渐恢复了自信,喝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同归于尽已是我最好的选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猎人盟的两个最杰出的年轻杀手已是剑拔弩张! 明月依恋的看了燕云一眼,柔声道:“我以后不能再侍侯你了,反正我也不会侍侯男人的,你也不用想念我。” 燕云突然笑道:“你要侍侯我一辈子,我不会让你死的。”燕云说得很平静,但很坚定。 在刹那间,燕云似乎决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自出道以来,燕云为了隐藏身份,从来都不轻易使用北鲲神枪。只要他一拿出北鲲神枪,任何人都会知道他是枪圣燕九霄的儿子。但今天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他已没有时间再犹豫,他决不能让明月死在他面前。他更坚信明月以后绝对不会出卖他。即使明月以后出卖他,他也决不后悔。 冷如冰一声冷笑,喝道:“你们到九泉之下再去卿卿我我吧!”话音刚落,血乌鸦已出手。两只赤红如血的血乌鸦闪电般飞扑明月和燕云。这两只血乌鸦乃是经过特殊的药物喂制而成,其性凶猛,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乌鸦! 燕云双足点地,凌空倒飞两丈,避开血乌鸦的一击,同时凌空振臂,三节北鲲神枪已从背后飞出,宛如长龙经天,转瞬间已合为一体。 明月此时也已掣出月光斩逼退另一只血乌鸦。二人一枪一剑同时闪电攻向冷如冰。 冷如冰不屑的一笑,身形飘开八尺,手里已多了一件奇形兵器,宛如九头乌鸦。明月立即提醒燕云道:“这是九嘴金鸦,九只鸦嘴里可以喷出毒雾、毒砂、毒钉。千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转眼间便打成一团。虽然明月和燕云以二打一,但仍然落于下风。他们既要防备两只血乌鸦在空中突袭,又要提防冷如冰施放毒雾、毒砂之类的暗器,精力大为分散。更何况冷如冰本身的武学造诣也非同小可,绝对在明月之上。故而燕云和明月一时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他们俩此时有内伤在身,实不能和往日相比。 燕云心中琢磨:“若是照这样打下去,自己和明月非败不可。当务之急是先除掉两只血乌鸦,免去后顾之忧。”想到这里,燕云一咬牙,拼着内伤发作,将枪交右手,勉强提聚九层功力于左掌之上,发出阿难神掌第九式:大日如来。 冷如冰只觉得眼前佛光一现,金光万丈,继而滔天巨浪向自己滚滚压来。冷如冰不敢硬接,身形倒飞两丈,又觉眼前陡然划过一道弯月,那是明月配合燕云的一式弯月破天。冷如冰一挥九嘴金鸦,抵挡住明月的进攻。 与此同时,燕云的手中已多了两枚雪山玉龙须。空中的两只血乌鸦此时也一左一右飞扑燕云。只见银光破空,一闪即灭。两只血乌鸦已跌落尘埃。 燕云却因此旧伤复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眼前只觉金星直冒。而此时明月也被冷如冰一掌扫中左肋,跌倒在地,嘴角已流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仿佛生命也在随之流逝。 冷如冰一挥手中九嘴金鸦,冷笑道:“你虽杀了我的两只血鸦,但却使得旧伤发作,真气涣散,到头来仍逃不了一死,你这是何苦呢?” 燕云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酷的道:“我们还有一拼之力。你得意的太早了!” 冷如冰闻言一阵冷笑道:“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保证,你只要再吐一口血,大罗神仙也难救!” 别看燕云嘴硬,但心里却明白冷如冰说的话千真万确。 冷如冰眼中杀机一闪,阴冷的道:“我这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说着话,手中九嘴金鸦化做一道厉闪直劈燕云头顶。燕云此时连站起来都困难,根本无力反抗。明月见势不妙,猛的飞身扑到燕云身上,欲替燕云挡这一击。 眼看明月就要丧命于九嘴金鸦之下,只见绿光一闪,“镗”的一声,冷如冰的九嘴金鸦已被架开。 明月和燕云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多了一个黑衣女子,正以手中一只翠笛架住了冷如冰的九嘴金鸦。 明月见状,不禁一声惊呼:“二师姊,你没走?”来人正是明月的二师姊田蜂。 田蜂回头冷冷的瞪了明月一眼,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心走?” 冷如冰强压下心头火气,撤回九嘴金鸦,冷笑道:“二师妹,你也要背叛猎人盟?我觉得你还不至于象三师妹那么蠢吧!” 田蜂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大师姊,我当然不蠢,所以我懂得杀人灭口的重要性。” 冷如冰气急反笑道:“好!二师妹,我今天就看你怎么杀你大师姊!接招吧!”话音未落,冷如冰手中的九嘴金鸦便已戳向田蜂腹股沟外侧的冲门要穴,那乃是足太阴、厥阴、阴维之交会处,可见冷如冰出手多么狠辣阴损。 田蜂亦毫不示弱,立即以牙还牙,身形诡异的一转,左掌反拍冷如冰的背后命门穴,右手的七步断魂笛已点向她的侧腰京门重穴。两人用的都是阴险狠辣、一招致命的武功,顿时场面凶险已极。 明月和燕云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毕竟田蜂和冷如冰这一战关系着三个人的生死。 本来冷如冰的武功尚高过田蜂一筹,但刚才与明月和燕云的一战不但牺牲了两只血乌鸦,而且也消耗了一部分功力,故而此刻两人才能打成平局。 田蜂的出现有效的克制了冷如冰的毒器。冷如冰此刻不敢轻易的使用毒雾、毒砂、毒钉之类的暗器,因为那样会迫使田蜂动用杀人毒王蜂。而田蜂也不敢轻易使用杀人毒王蜂,因为那样也会迫使冷如冰动用毒器。以毒攻毒,只能两败俱伤! 生死已系于一发之间!燕云终于下定决心行险一搏。 燕云看了看嘴角正在流血的明月,问道:“你还有没有再出手的能力?” 明月坚强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一拼之力。我的意思是说,我体内的真气虽然未被击散,但也绝对承受不起第二次的重击。” 燕云点头道:“这已足够!时间紧迫,闲话少说,现在你二师姊和冷如冰已陷入相持的苦局,谁也不易取胜,现在唯有你去打破这种僵局。胜败在此一举!你是用剑高手,我现在就教你我三师傅以毕生精力所创的最后一式杀手绝学:火栗斩,取‘火中取栗,兵行险棋’之意!你听好了!” 明月知道此时不是犹豫不决之时,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燕云和明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现教现学起来。幸好明月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是从小学剑,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掌握了“火栗斩”的要诀,但以她此时的精神状况能发挥出火栗斩的最高威力吗?燕云也不知道,但此时别无良策,燕云不得不借助明月之手做最后一搏! 此时场中的激战仍在继续,而且已经接近白热化!田蜂正在以“皇蜂氤罡”来对抗冷如冰的“赤鸦炎罡”,场中真气鼓荡,涡流汹涌,暗劲崩射,雾气萦绕。 田蜂为了救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师妹,已经是竭尽所能,不惜油枯灯灭,冒着散功的危险和冷如冰做生死相搏!一个杀手的真实情感终于暴露了出来。 明月的眼角已经湿润,她擦净嘴角的血渍,终于坚强的站了起来。全身的真气迅速在丹田凝结,继而又走遍奇经八脉,这是她的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呛啷”一声,月光斩已出鞘。乌云遮月的天空中仿佛突然划过一道厉闪,就好像乌云被从中劈成两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剑劈开鬼门关!燕云和明月的性命此时都已经凝结在这最后一招“火栗斩”之上,胜败在此一举! 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之气在明月的胸中升腾!继而悲壮之气又化做一股惨烈之气由明月的体内向四面八方蔓延,惨烈之气又化做杀气凝结在月光斩之上。月光斩宛如神魔附体般的高高扬起。 散花指天举素手,云龙风虎尽可摧! 剑光一闪,明月的身形已电射如流星,身剑合一向场中疾掠而去,转瞬间刺穿了“皇蜂氤罡”和“赤鸦炎罡”交织而成的真气网,直刺冷如冰的哽嗓咽喉,又疾又凶,又准又狠!这出人意料的一剑宛如神来之笔立即改写了场上的整个局面。 就在冷如冰和田蜂两人相互对抗的真气网被明月一剑点碎的同时,一道道的真气涡流以暴碎点为中心向四周崩射而出,就连田蜂和冷如冰都无法控制这种局面,急忙运功相抗。但明月的剑势太快,在受到真气涡流的波及之前,便已沿着真气网的裂痕进入到它的中心地带。 冷如冰做梦也想不到明月会采用这种极端冒险的手段!但此时她若想集结真气,做出第二次攻击已是为时已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冷如冰在最后关头终于扣动了九嘴金鸦的机关。 一时间,毒雾弥漫,毒砂四射,毒钉乱飞,让人避无可避!与此同时,明月也集中全部功力发出了火栗斩!无坚不摧的三尺剑芒瞬时间贯穿了冷如冰的咽喉,鲜血在真气涡流的牵引之下宛如喷泉般向外暴射,与毒雾、毒砂混为一片,铺天盖地的向明月袭来! 四周的树木已被失去控制的真气涡流荡平一片,燕云伏在地上才免受池鱼之殃,而田蜂却被真气涡流震伤内腑,喷出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自行运功疗伤。冷如冰的尸体也已栽倒在地。 明月此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飞出二丈多远,鲜血狂喷,仆倒在地。 燕云急忙跑上前去,将明月和田蜂拖出这毒气弥漫的危险之地。 此时再看明月已是气息奄奄,命在旦夕,而且身中极为厉害的毒伤,眼见是活不成了。 田蜂见状,心中大恸,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即为明月输功续命。 燕云突然想起龙穴石髓可能会有解毒的功能,忙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全都倒入明月的口中。田蜂则运功帮助明月吸收药力,运功逼毒。 在龙穴石髓的药力催发之下,明月体内的毒终于一点点的被逼出来,内腑的伤势也基本被控制住,但若想完全好转就需要长时间的运功疗伤了。田蜂为明月疗伤却已是耗尽功力,嘴角已渗出鲜血。 燕云此时就算想助一臂之力,也是力有不及,只有暗自着急。 这时明月已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当即感激的道:“师姊恩同再造,明月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 田蜂轻柔的摸摸她的脸颊,怜惜的道:“别说傻话了,师姊只希望你能快乐。你以后跟着这个小男人会有更大的危险,而师姊也不可能总留在你的身边,你要万事小心啊!” 明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田蜂又转向燕云道:“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师妹。她从小命苦,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你以后行事不要再象这次这么莽撞了,藏锋不露,待时而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万不要硬充英雄!我想这道理你能懂。” 燕云点头一笑,说道:“多谢田师姊教诲,我一定好好照顾明月,决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田蜂微笑着点点头道:“我伤得也很重,不能再保护你们了。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我走了。”说罢,又摸了摸明月的头,这才长身而起,蹒跚而去。 明月望着田蜂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叹息。 田蜂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死亡、鲜血、恐惧、悲哀、一切一切都已融进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剩下燕云和明月两个孤寂的灵魂仍在黑夜里闯荡! 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 ※※※※※ 两人在天亮以前,终于艰难的走出了这片荒郊,来到一繁华市镇之上。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象燕云和明月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很难隐藏得住的。他们两个一个是衣衫褴褛,一个还穿着夜行衣,又全都浑身浴血,样子极是吓人。幸好此时天刚亮,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还不至于惊世骇俗。 两人匆匆来到一家名为“招财”的客栈门前,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店小二,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这是谁啊?这么早就敲门。” 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人后,他立即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还没等他说话,明月已从怀里掏出一锭约有十两重的金子,扔到店小二的怀里,沉声道:“一间清净偏僻的上房,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否则你就没命。” 店小二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两人得罪不起,除了照办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立即将燕云和明月安排进一间偏僻的上房。 待来到房间里,明月忙将燕云扶到床上,吩咐店小二准备洗澡水和毛巾,又给了店小二一些散碎银两去为他们买几套衣服。 有钱好办事!不大一会儿,洗澡水便被送来。明月便开始为燕云清洗伤口,敷上猎人盟特制的疗伤药物。燕云在明月的悉心护理之下,渐渐睡去。 夜里三更时分,燕云终于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睡衣。而明月此时却伏在桌子上,用胳膊拄着头,睁着大眼楮望着他,强撑着不肯睡去。 燕云见了大是不忍,怜惜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替你守着。” 明月娇笑道:“现在你是主人,我是奴才,怎么好让你替我守夜。” 燕云起身下床,将明月抱了起来,笑道:“奴才要听主人的话。” 明月躺在燕云的臂弯里,心中一甜,便不挣扎,任由燕云抱她上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望着床上的明月,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昨夜的故事,念着山上的亲人,燕云心中波澜起伏:自己自幼丧父,已是不幸,没想到明月比自己更不幸,从小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黑暗、孤独、恐怖、死亡之中度过了十七年。自己的童年是在母亲和五位师傅的关爱中度过,可明月呢?她的师傅猎人魔会怎样对她呢?燕云简直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调息,燕云和明月的精神都明显好了很多。 明月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很开心。这也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以前她不是没有钱买衣服,而是怕穿了不但没有人欣赏,反而惹来一大堆嘲笑。现在她至少可以穿给燕云看。 两人吃过早点后便运功疗伤,直到晌午方才收功。两人都是江湖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高手,伤势好的也比较快。但燕云却好象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明月不解的问道:“你不开心吗?我们死里逃生,你该高兴才对啊。” 燕云摇头道:“昨夜他们猎杀失败,今后便不会小瞧我们,下一次的攻击必将更加凶猛,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我杀了野魔女盖紫云灭口,但大野谷至今仍未采取什么行动,让人琢磨不透。” 明月叹道:“并不是他们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他们采取了什么行动我们不知道。” 燕云点头道:“这才是最可怕的。我现在才深刻的感觉到单枪匹马闯江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我们连起码的一点势力也没有。现在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再也不是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废物了。” 明月安慰燕云道:“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不用操之过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燕云这时突然若有所思的道:“明月究竟是你的绰号,还是你的名字?” 明月闻言,表情有些黯然的道:“我从小就不知道我自己的姓氏,只知道师傅猎人魔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上面雕着松鹤图纹,还刻着明月两个字,所以大家都叫我明月。”说到这里,又自嘲的一笑,说道:“其实有没有姓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杀手嘛。要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燕云却不以为然的道:“那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明月苦笑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固然痛苦,但知道可能更痛苦,那不知道和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佛家讲求一个‘缘’字,有缘则相见,无缘则不见,又何必强求呢?” 燕云不想再提起明月的伤心事,故意转移话题的笑道:“那我们相见肯定是有缘了。” 明月脸一红,垂首低声道:“你只要以后对我好一些就行了。” 燕云一把将明月揽入怀里,柔声向她保证道:“我们本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今后我们便永远在一起。” ※※※※※ 正当两人卿卿我我之际,只听店小二在门外叫道:“两位客官,小的有事找两位商量。” 明月忙从燕云的怀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出声应道:“你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进来,向燕云和明月点头哈腰的道:“两位客官,真是抱歉!现在小店来了一队人马,想要包下这整个店铺。他们说,只要客官肯让出房间,客官的住店费用他们全包了。两位客官能否通融一下。” 燕云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再找客栈实在太麻烦了,何况我们也不缺店钱,用不着他们替我们付帐。我们这个房间比较偏僻潮湿,采光又不好,我看他们那样财大气粗的客人也不一定会住。我看你还是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妨碍他们的。” 那个店小二一脸苦笑道:“依小的看,那些人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明月闻言,神色转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不好说话又怎样!我们是先住进来的,凭什么要搬走!我们不搬,他们还敢动手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一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冷笑道:“不错!请你们搬走是给你们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呦!” 燕云和明月向门外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绿衣少女,面颊白皙如玉,桃腮杏眼,柳眉淡若烟霞,样子十分娇憨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腰系金带的武士,个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眼中精光奕奕,一望可知必是高手。 那绿衣少女自己腰间也系着一柄极为华丽的长剑,剑鞘上珍珠翡翠玛瑙倒是镶了不少,看上去挺值钱的,估计她也是一个练家子,只是不知功夫究竟怎样! 燕云本来不欲惹是生非,但此时被人如此欺上门来,却也不能无动于衷,当即走上两步,脸上似笑非笑的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依仗人多势众,恃强相逼?” 那绿衣少女脸色极为傲慢,以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冷冷说道:“就凭你们也配和我说这句话?” 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冷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怎么样?” 绿衣少女冷笑道:“本小姐芳名你还不配知道。” 燕云这时淡然一笑,说道:“鸡鸣狗盗之辈岂肯以真姓名示人!明月何必多此一问!” 绿衣少女闻言,勃然大怒道:“本公主钟离雪是也!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冒犯本宫!” “钟离雪”三字一出口,就连燕云也被吓了一跳。他立即就想起在云梦山上时五位师傅曾说过的话。钟离雪不就是回纥汗国国师钟离镜寒的孙女、钟离鹤尘的女儿吗?不就是回纥汗国英武可汗的干女儿吗? 燕云心里虽然震骇,但多年的养气功夫却使得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见他面带讥诮的哂然笑道:“这么说来,当年那个被刀霸翟血前辈打得大败而归、狼狈逃窜的钟离镜寒就是你爷爷喽!” 钟离雪闻言,险些气得吐血。当年钟离镜寒以一柄钟离剑几乎横扫中原武林,最后虽是以半招之差败给了刀霸翟血,但也并非败得如此狼狈。即使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全都死在了天堂岛,但钟离镜寒的实力绝对不容轻视!燕云如此贬低钟离镜寒,钟离雪身后的那些回纥汗国的金带武士怎么受得了,当即全都不约而同的向燕云吆喝起来。 钟离雪这时一摆手,柳眉一挑,向燕云怒喝道:“你这狂徒究竟是什么人?竟胆敢侮辱我爷爷!” 燕云闻言,嘴角荡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说道:“姑娘用词十分不当!此事在中原武林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本人持平而言,何来‘侮辱’之论!”燕云似乎很喜欢和这刁蛮的钟离雪斗口,好象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这时还在故意气她。 但钟离雪可丝毫不觉得这有意思!她觉得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男人”在有意戏耍她。想到这里,钟离雪真的发火了,脸色被气得红扑扑的。她的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她已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至少也要在他身上留点记号。 一旁的明月此时也将手按在月光斩上——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必先动!明月已做好后发制人的准备。 燕云这时似乎还没有看清眼前的紧张局势,仍在那里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刀霸翟血前辈在我们中原武林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名望的角色了,令祖败在他的手里也不算冤枉,至少可以回国吹嘘一番,说他来中原曾见过刀霸翟血一面,还有幸过了两招呢!这也不虚此行了。” 钟离雪听到此处已是忍无可忍!钟离镜寒不但是回纥汗国的骄傲,也是她钟离雪的骄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的爷爷! 钟离雪终于含怒拔剑! 这也许是钟离雪第一次失手!钟离雪毕竟不是钟离镜寒!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失手的!她的剑只拔出了一半,便觉得全身一麻,接着便失去了知觉。在她倒下的一刹那,她还似乎听见了手下人的惊呼声。 ※※※※※ 恍恍惚惚之中,钟离雪终于睁开了双眼。之后她看到了无数道关切的目光,她的爷爷和爹爹正坐在她的床边,慈爱的注视着她。窗外已是月光如洗,夜阑人静。 钟离雪突然想起白天发生过的事,立即挺身坐起,恼怒道:“那两个大胆狂徒呢?我要杀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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