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任他似狐

( 本章字数:2917)



  那一夜,其实是有月当空的,而当时,班手依然活着,想其一个人正默默地在那参天蔽日的巨王木的底端布着他的全木绝它阵,然而当时的班手又怎能看得见这一轮月?人只有立在这高岗处,方见得这月色半弯。

  虽是夜色,视野却终因那月之皎洁而开阔。不等同于出洞的那一处之高而俯瞰,虽有壮丽之美,却又怎及眼下因夜之静谧而徒生的一种似能掌握全局的感叹,是啊!若观这残山剩水,万壑寂无声,当如天下局。

  而这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在郑合心中升腾。

  “怎能觅得这样一个域落?是巧合?是随意?是冥冥中注定?还是他早已就洞悉全局而有意为之?”

  想到会心处,郑合就将目光投向那一个他,他的目光似正落在这广阔的天地之中,而在这一刻,郑合正好瞥见他的那一瞬微笑,那一笑容中所透露出的一种恍若睥睨之信念,就像一把出鞘之剑而瞬间光辉。

  “他是宋玉吗?”瞬间,郑合在内心又一次重复了这样一个疑问。

  然而,终究是入夜了,高岗处虽赤色如火,山风却因这夜而秋凉。难得此时,那狐儿依然未远去,只远远的注视这一群在其眼里似来自异时空的“人”。

  狐儿未走,想鹿鸣儿最是开心,但是开心了又生怕像先前一般惊吓到了狐儿,因此,当狐儿好奇的向“人”打量,鹿鸣儿也同样静在原地而好奇的望着“它”。

  见状,雪珠笑道:“这狐儿凭地有趣,可惜无望生不在这里,否则。。。。”说到这里,雪珠的话语忽然一顿,因为她忽然记起无望生在普罗多莫之战中所要担负的重则了,而若要按宋玉旗下第一将半剑对于无望生的事先战术布职来论:无望生为宋玉之影,即要先一步而探凡宋玉欲知的未知域落,而“未知”这个字眼落在眼下的普罗多莫又是何等的残酷而令人担忧。

  “但愿这个自说自趣的家伙能以其七感逢凶化吉!”想到这里,雪珠不自觉的就苦笑了一记。

  似觉察到了雪珠脸上隐着的忧色,于是雪山便开口问道:“雪珠,你估计无望生的传讯可有问题?”

  “应该不会有大的纰漏,这家伙鬼得很,再加上向来爱惜自己小命,因此他的活命本事的花样就不知道有多少哩!”说到这里,雪珠就放下忧心而浅笑了一记。

  闻言,雪山虽不再继续追问了,其实内心忧心依旧,与无望生、雪珠三月前由“灵异门”推送入得宋氏“天兵天将府”不同的是:雪山则来自本源于宋氏“桃源”一脉,而“桃源”为宋氏武学兵法库,在宋玉旗下号称“攻将第一”的半剑就是其中翘楚,从另一层含义来讲,既出得“桃源”,虽不得宋姓,却已为宋门视为己出而对待了。

  雪山在“桃源”修的是“长弓箭法”,三年前出师,一入宋氏门既被宋怀破格提拔入“四十九天将”中,而由于其在四十九天将中排名第七,再加上少年老成,深得宋怀之厚望。

  既得厚望怎敢有半点马虎,想普罗多莫之行实乃宋氏深思熟虑后而行远瞻的战略举措,而宋玉则又是宋怀最为宠爱的幼弟,想普罗多莫之诡莫,再加上敌之“三山五域”实非同小可,当重则、忧心纷然袭来,也不由得雪山对那性情怪异,偏入门只得三月的无望生放不下心来。

  “幸好有水岸在。”想到水岸遇事的一贯持稳,雪山方才在心里找到了那一份安慰。

  然而,天色入黑,那为雪山忧心的无望生之传讯依然未至,就在雪山心焦难安之际,原先停在山冈似已入眠了的那一个狐儿忽然一个转身,顺着赤色山冈向下窜去。

  “哦——!”鹿鸣儿发出一声惊叹。也就在郑合思度:“宋玉是否会继续追狐而行”的一瞬间,就见原先一直静坐而不闻不语的原聚忽然一起身。

  夜色的风将原聚的发吹起飞扬,却遮掩不住其一双目的粲然,原聚目视着那一处,冷笑了一声。

  如果目光真的有其质,而在半里之外,受敌之小风之命而率众潜伏的曾五七就明显感觉到了有一种异样的穿透。那一种感觉就像一把以风铸就的无形之剑,倏地穿入到了思域中。

  曾五七一怔,瞬间又似嘲的笑了一记,然而在心底终究是在意这等突如其来的心灵之感受了。

  空穴不会来风,即便曾五七不相信这等如剑一般的隔空穿透为人力能所及,但内心一旦怀疑,就不能等闲视之。

  “难道是那一个人?”曾五七不由自主的将思路联系到那人身上,而那人正是在岩洞之战迫小风以“急风暴雨针”来破敌之欲得活口的半剑。

  经过岩洞之战,在小风以及曾五七的思域里,无疑已将在他们眼里“武学修为出奇”的半剑,列为第一号敌手,而更因其对出手的时机以及对战况的瞬间把握的超绝能力,又将其定为敌之主将。

  所以,自水岸、无望生他们四人先引入局以来,小风一直按兵未动,即便数个时辰前,宋玉、郑合等七人二拨行来,小风依然成无动于衷之态势。想敌之主力大规模的兵将,以及敌之主将(半剑)未现,先动即有打草惊蛇之驭病。

  可惜小风终究料错了,因为:即便小风先手得普罗多莫之天时地利,怎奈他们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敌手,无论在战谋还是人员组合上,更是在宋玉不着痕迹的调率下,将令后来的“三山五域”甚至程哀举为之惊叹:“天下间何曾来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组合?!”

  出于慎重,曾五七仔细的回想了想,想其“洞天福地”一门的“窥视之术”以形、色、感而观敌,再借先前半剑在与己方交过手之人的身上留下可供参考的蛛丝马迹,即便其经过伪装,也不可能伪装到“随声无影”的“伪影之术”的神妙境界,因此,以“窥视之术”来察敌,应当不可能看走眼,敌之主将半剑也正因此不应该在这敌之第二拨人马当中。

  虽然因所敌对的非是半剑而稍有安心,但出于慎重,曾五七决定,还是再观望个三五个时辰后再定杀局,反正天已入黑,而破晓黎明方才是其“洞天福地”——《招魄术》所能发挥最大功效的时段。

  等!像狐一样的耐心去等,这是曾五七最后的决定。

  可惜,“任他似狐”这四个字,正是同一刻,宋玉转过身来似个玩笑的,也是自入局以来对原聚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闻言,原聚的脸上不见任何的表情,只一沉身,重归先前的以不闻、不问而入在武学上称之为“小我”的境界中去了。

  郑合暗吸了一口气,以他之智,怎不知宋玉短短四个字中所透露出的含义。而相对于原聚的一动一静,郑合则揣度:因原聚所修的定是为一种精神意念冲破人之极限的武学方式,适才其举动无疑昭示着其已感觉到了敌之存在,想原聚历来行事如行剑,事事力求以我为主,当宋玉此时的“任他似狐”一言,显示出宋玉已经全盘掌握的强绝信心,一种从战略上,完全超乎敌之想像的,从而临驾任何敌手之上的霸然气势,即便是原聚也不得不因这一气势而改变初衷,因为在入洞时,原聚就曾说过:“在战略上当以宋玉马首是瞻。”原聚所要坚持的只是自己相对独立的战术准则罢了。

  隐隐的不禁有些感动,甚至是有一种阔别已久的跃跃欲试的心动,郑合在心里暗笑了一声。

  “任他似狐,而谁又是狐?”。

  也就在这一刻,也许正如宋玉能全盘掌握一般的玄妙,那先前为雪山一直担忧的无望生的传讯也恰如其时的到了。

  鸟渡传音之术。在小风登达巨王木之顶端,无望生 “我飞呀飞”之前,敌之一方又怎能料到:竟然有人会用这等匪夷所思的方式传递讯息的。

  任他似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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