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本章字数:37243) |
?、根基,却练不来灵性!那需要你自己长时间不断磨合领悟。正如同达摩悟道不是靠三天临时抱佛脚、背经书,苦修虽然必不可少,但顿悟尤其重要。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说完,明月便转身回去了,步履似乎显得无比轻快,仿佛摆脱了一个长久压在心头的包袱。 众人听了明月这番话,似乎全都若有所思,不住的点头。 鹰十三一时间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似是回味着明月刚才这一番话。这一瞬间的失手倒有助于他突破剑法的瓶颈,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倒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燕云见明月回来,向她一笑道:“自猎人魔授首以后,你败泉曲傲,斗臧星寒,折龙翼剑,此后再无‘心障’了。剑道大成之日不远矣!” 众人这才明白燕云为什么同意明月出手,原来只因明月曾经败在龙翼剑之下。此时虽然不是苍龙毕海澜亲自出手,但剑还是龙翼剑,这有助于明月摆脱心障的束缚,增强信心,直登剑法大道。 明月也对燕云微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现在轮到你出场了。他剑法不错,你可不要大意!” 燕云淡淡一笑,轻松的道:“无妨!”说着便走了出来。 ※※※※※ 经过与明月这一战,鹰十三对燕云已经是深具戒心,知他不会比明月容易对付。他手中虽然没有兵刃,但那一双手实在比任何兵刃都可怕。他早已听苍龙怒虎等人提过毁天灭地大神魔手的厉害,今日总算有缘一见了! 燕云这时似乎有些倦意的道:“今天也打了一天了,身子也倦了,中霄不眠实在有些累人,咱们便速战速决吧!刚才就权当是给你热身了!三招之内,我必赤手夺剑,你可小心了!” 其实不用燕云提醒,鹰十三已经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当即一振长剑,发出嗡嗡之声,喝道:“长剑在此,任君来夺!”他刚说到这里,就见燕云眼中猛的精光暴闪,慑人魂魄。鹰十三不由自主的心中泛起寒意,脚下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众人这时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似是要跃出腔外。他们也全被场上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也全都等着看燕云的出手一击。明月却知鹰十三这一退气势便弱了,也就是输的开始。翟血此时却是“咦”了一声,似是没想到燕云的真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伤人于无形的境界。 此时能否于三招之内夺下龙翼剑已经关系到燕云未来的地位和声望,燕云以前虽也经历过数次大战,但都没有象此时这样重视。只见燕云慢慢的把双手抬起,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凝视了片刻,接着五指伸了又伸,张了又张。 众人都不知燕云在做什么,但场上那有数的几个高手眼光是何等敏锐,当即便看得清清楚楚。只见燕云的那一双手竟刹那间变得晶莹如玉,散发出淡淡的亮银色迷人光泽,整只手掌也胀大了不少,手指变得更加修长柔韧,而手掌却越发显得丰腴,手掌上的经络血脉隐隐若现,似乎可以清楚的看到血液的流动。 又过了片刻,就见那双手掌已经变得透明了,不但血纹清晰可见,就连手掌的骨骼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接着这双手上的血纹和骨骼却又渐渐消失了,但手却仍然是透明的,仿佛手中根本没有血管和骨骼似的,而散发出来的光泽却更盛了。 众人看到这里,不禁都觉得骇异无比,心想:“这还算是人的手吗?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双手啊!” 鹰十三也是心底一沉,暗道:“难道这就是那毁天灭地大神魔手!” 众人之中就数翟血最为激动了。他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见到这双手了,现在一见到这双曾令无数武林高人闻风丧胆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已故的师傅和二师兄,不禁感慨万千,既是兴奋,又是欣慰,鼻子一酸,竟险些流下泪来。他已经知道燕云已经把毁天灭地大神魔手修炼到了最高的境界——无相之手!天下间恐怕再也无人可破,只要他再练上两三年,恐怕当年的战神司徒寇和“无敌天下”燕无敌都有所不及了。 当然燕云能有如今的成就不但因为他天资聪颖,勤学苦练,也因为他早年曾服食过龙穴石髓,后来又服用了近两年的瑶池琼浆,已经筑本培元,全身的经脉骨骼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这时只见燕云的一双手突然间由银白色转为金黄色,竟然有些刺眼。翟血见此情况,知道燕云已经运功完毕,接下来便要发出这神魔一击了。 鹰十三这时也心生警兆,身形疾退数步,龙翼剑洒出无数寒芒,在体前交织出数道剑网,想要硬撑过这三招。 这时只听燕云清啸一声,犹如鹤唳猿鸣,接着身形暴进,宛若流星掣电,眨眼间便扑到鹰十三的身前。两道金黄色光芒陡的幻映出无数锋芒,向龙翼剑剑身卷去。只听燕云口中一声厉喝:“你来接一下我这毁天灭地大神魔手的弹剑式!” 话音一落,就听无数声清脆的暴响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两道人影乍合即分。只见燕云依然气定神闲的站在当场,而鹰十三却倒飞出两丈,竟是汗透重衣,额上汗珠滚滚滴下,握剑的左手已经开始颤抖,竟好似已经握不住龙翼剑了。 这一瞬间,他已经被燕云用毁天灭地大神魔手的弹剑式在剑身上连弹了数十下,每弹一下都有一股极为强劲霸道的真气顺着龙翼剑冲击他左臂的要穴经脉,现在他的一条左臂已经快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了,虎口已被震裂,手三阳经麻木难忍,而他却根本无法避开这种攻击,好在燕云已经停手了。 现在鹰十三已经知道,如果燕云想要伤他的话,实在不需要三招,一招就已经足够了。如果燕云不是弹剑,而是弹在他身上的话,那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翟血此时却在暗想:“原来他和万象那一战竟是保存了如此的实力!即使他当时不使诈,万象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当时却故意保留了实力,不让万象看透他!他可真是好心计!他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呢?” 一时间,翟血竟对燕云有了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这时只听燕云淡淡的道:“怎么样?你的手是不是已经握不住剑了!这只是第一招啊!还有两招呢!你要分辨我的真假,我还想考验你是否有资格做我圣教的弟子呢!但愿你忍得住才好!”说到这里,燕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鹰十三见状,知道燕云是故意整他,就算他要认输,恐怕也是不行的了,当即也只好抹抹额上的汗,苦笑道:“属下尽力而为,请教主手下留情!” 燕云笑道:“我这第二招倒还有个名堂,它是我融合了《神魔武典》中的毁天灭地大神魔手和兵信神符上的玄女织天手独创出来的一种手法,我叫它神魔玄女大罗天,至今还未曾使用过。你的功夫不错,我便拿你试试招吧!” 鹰十三闻言,不禁头皮发麻,心想:“这可不是好主意,听这名字就觉得恐怖了!”可这时却已经由不得他答应与否了,燕云已经再次闪电出手,那金灿灿的光芒瞬间已经织起一道巨大的无形之网,其广似鲲,其厚如鹏,当即便笼罩了鹰十三的前后左右、天灵地谷,并且越收越紧,象要将人割碎撕裂一般。 翟血见状,在一旁不禁暗叹:“好一个‘神魔玄女大罗天’!如此威凌天下的一击恐怕自己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的。” 鹰十三这时觉得左臂实在难堪重负,便把龙翼剑交到了右手,企图挥剑反攻。他的右手剑甚至比左手剑还要厉害,但此时这柄削金断玉的龙翼剑却仿佛被一张无形的柔韧大网给缠住了,又好象是陷入了一个混沌的泥沼,简直运行惟艰,甚至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了。他每挥动一下,都似要耗尽全身的气力。过不多时,他便已经接近虚脱的边缘,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罗天之网的束缚。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胸口也变得压抑气闷,全身似乎都变得有些酥软,眼前渐渐发黑,竟有一种想要瘫倒的感觉。 这时只听明月在一旁暴喝一声:“他已经到了极限了!你想把他困死不成!” 明月这句话倒是解救了鹰十三。只见燕云攻势为之一缓,趁着鹰十三步履惟艰、反抗乏力之时,一只手已经轻轻的扣在了鹰十三的右手腕上,而另一只手却轻飘飘的按在了鹰十三的头顶,淡然说道:“这便是第三招‘神魔灭顶’了!用剑的人剑不离手,我也就不夺下你的剑了!”说着,燕云便又松开了鹰十三握剑的右手。 鹰十三这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阵眩晕,仿佛全身的真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用龙翼剑拄着地才没有栽倒,但仍坚持着说了一句:“教主神功盖世,属下认输!” 燕云淡淡的道:“你这是在神魔玄女大罗天的压迫之下形成的真气虚脱,用心调节一下便没事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燕云把手掌贴到鹰十三的背后命门穴上,缓缓的输入一股温和的真气,帮助鹰十三调节紊乱的内息。 过不多时,鹰十三便已经恢复了过来,四肢又有了力气,头也不晕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他现在对燕云已经是心服口服,当即拜谢道:“多谢教主相助!” 燕云这时笑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 鹰十三没料到燕云竟有此一问,想了一想,心虚的道:“属下冒犯了教主!” 燕云淡然一笑道:“这一教之主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当不当也没什么紧要。我的目标是要让教权能够制衡君权,甚至要让教权凌驾于君权,叫教皇才最合适不过——一教之主,天下之皇!臧星寒一剑在手,便称剑皇,那我当然也可以做教皇了——我要做一个比皇帝还要威风的皇帝,比君主还要有权势的君主,这才是我的目标,也是圣教今后所要实现的目标。你明白吗?”说到这里,燕云的口气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众人闻言,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到现在他们才算真正弄清了燕云的意图。他是惟恐天下不乱啊!只是以燕云今天表现的能为看,他已经不再是痴人说梦了。以他和明月的武功智慧,再加上天邪圣教的协助、东海帮和鹰爪门的支持、猎人盟的归附、江南岑家的鼎力协助、还有魔鬼天师和苍龙怒虎这样的幕后依靠,完全可以和天下任何势力相抗衡,没有任何人敢说燕云是在说梦话,只能认为他的目标实在是太远大了。 鹰十三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置疑,当即俯首道:“属下明白!” 燕云又道:“我最不服气的就是象安禄山那样的蛮胡都可以称什么大燕皇帝,我为什么就不能!现在安禄山死了,安庆绪也活不了多久了,天下间只有我才是真命燕皇!现在天下这盘残局只有我们天堂圣教才能够收拾,河山旧了,便换新的,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不要叫我教主,要称我燕皇,记住了吗?” 燕云这番话虽然说得缓慢,不急不躁,不高不亢,但却别有一番冷凝深沉之气势。众人不禁听得心中一凝,似有一种深深的压抑感在心头。在燕云的面前,众人似乎竟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明月却知道燕云已经把习练《神魔武典》养成的霸道之气和习练兵信神符养成的王者之风水乳交融,王道之气渐成,天下尽皆俯首,无人敢直撄其锋! 鹰十三这时仍是俯首道:“属下已经记住了。” 燕云又一指明月,说道:“她就是月后!” 鹰十三仍是俯首称是。 燕云淡然笑道:“我刚才之所以折磨你,就是要让你永远的记住,教皇的权威是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置疑的。今天初次见面,便算了!” 鹰十三恭谨的道:“属下对燕皇自然心服口服,只是属下心服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信服。天师前辈和苍龙怒虎前辈曾暗中为圣教训练了十三名圣徒,以鹰排名,便是鹰首至鹰十三,在下是最末的一位。平日我们散迹于江湖之中打探各种消息,有时便聚集在一起研究武学,但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也都是桀骜之人,恐怕不会轻易服人的。不过以燕皇的武功,战胜他们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燕云问道:“这十三圣徒现在何处?” 鹰十三答道:“我们十三圣徒受天师前辈差遣,已经汇聚到淮阳。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就住在淮阳城外的山神庙里,随时听候燕皇差遣。平时我们都有各自的落脚地的。今天我们人已到齐,我便专程来穆府寻找燕皇,顺便替燕皇料理了两个刺客。” 燕云点了点头,知道一定是怒虎给魔鬼天师去了信,这才让他静极思动,派来了十三圣徒支援自己,当即笑道:“这样也好!他们桀骜不驯没有关系,我们圣教需要的就是这种人,那些唯唯诺诺的应声虫有什么用!明天一早你带他们去天香书寓的粉黛堂见我,我自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另外我还有要事安排!” 鹰十三俯首道:“属下遵命!” 燕云这时望了望地上那两颗人头,沉声道:“他们的尸身在什么地方?” 鹰十三应道:“就在墙外不远处!” 燕云点头道:“把他们的尸体带进来!” 鹰十三答应一声,飞身出墙,不大一会儿,便提着两具无头尸身飞了回来。 燕云在两人的尸身上又仔细搜了一阵,只是又搜出了一面铜牌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暗器药物,其余的也没有发现什么。 燕云又仔细的查看了那面铜牌,只见铜牌的前后分别刻着“山下”和“渔者”四字。 燕明月这时在一旁猜测道:“看来这两人有可能是自山下戒杀以后的第三代弟子了。既然他们叫山下剑者、山下渔者,那恐怕还会有山下舞者、山下歌者之流,倒也不能轻视了他们的势力。那山下明楼估计是山下戒杀以后的第二代弟子,武功显然比三代弟子高出一截了。” 燕云闻言,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以后我们真得防着他们了。这铜牌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说完,收起了这面铜牌,又对鹰十三吩咐道:“你先回去吧!莫要忘了明日天香书寓粉黛堂之约!” 鹰十三应道:“属下告退。明日必准时带人前去,燕皇放心!”说罢,便飞身离去。 燕云望了望这满地尸骨残骸,似有无限倦意的道:“大家一起收拾一下吧!今天死的人也够多了!” 于是众人一起动手,收殓尸体,擦干血迹。这一折腾,天也就快亮了。燕云等人这一天一夜都在撕杀中度过,竟都没怎么休息。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又弄了温水,各自回房冲洗身上的血迹,换洗衣物。苏、席、怜、穆四女拉着明月一起去内室洗浴了,这一身的血腥已经让她们着实感到难受。 燕云见明月被徒弟们拉去,也只能无奈的一笑,独自落寞的回房,只是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了件干净衣服,顿时觉得轻快了许多,一身疲惫也舒减了不少。 此时天将破晓,晨风飒飒,燕云独自一人身着单衣来到庭院之中,迎风而立,心情为之一畅,当即气运丹田,先打了一趟落英掌法舒活一下筋骨。只见远处朝阳初起,云蒸霞蔚,燕云拳风凛冽,在晨风中猎猎生寒,与朝阳相互辉映,更显得气象万千,豪气逼人。这时只听燕云一边打拳,一边朗声吟道: “只因衣冠无义侠,三川北虏乱如麻。安石谈笑淝水上,而今狼奔似永嘉。眼看中原成争鹿,堂堂九州孰卧龙。草泽奇雄今安在,何日方能静胡沙。我欲乘风破危浪,弹剑狂歌啸天涯。勇冠三军挥白羽,飞扬跋扈气吞霞。自古英雄出少年,安知来者不如今。试看覆雨翻云手,绘出经纶锦绣图。” 翟血这时也没有休息,此刻听到院中隐隐有练拳之声,便走出房来观看。这时听见燕云低吟浅唱,也忍不住拊掌叫个“好”字!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安知来者不如今。试看覆雨翻云手,绘出经纶锦绣图”!真是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胸襟!想当年,他们三个师兄弟凭着刀枪双拳,也曾打遍中原无敌手!只是此后生死茫茫,聚散无常,这种豪情壮志也只能深深埋葬在心底,郁闷难舒,此刻被燕云长诗一激,方觉血脉暴涨,大有凌空一跃、仰天长啸之势! 燕云见翟血出来,忙收拳而立,笑道:“师叔祖老当益壮,何妨下场切磋一下!” 翟血心中豪情陡增,哈笑道:“好!好!我便陪云儿玩两招!” 于是这一老一少便中庭对练,倒也别有一番情趣。燕云用的是一套极为普通的落英掌,翟血用的也是一套普通的降龙伏虎拳,招式虽然俗不可耐,但由这两人使来,却显得虎虎有生气,别具匠心,真有大拙胜巧的气势。个中精妙之处,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此时明月也已经洗浴完毕,换了一套月黄色的长裙走了出来。衣如其名,玲珑雅致,真如月中嫦娥一般。她见燕云和翟血练得起劲,便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时而露出淡淡的笑意。 翟血见明月过来,哈一笑,对燕云道:“你的小娘子来了,老夫不在这儿碍眼了。去也!”说罢,跳出圈外,大笑而去。 燕云俊脸一红,笑道:“师叔祖走好!” 明月这时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师叔祖这么大年纪了,倒还风趣!” 燕云却道:“但愿他能总保持这种心态才好!人太郁闷就容易生病的!我们现在也要尽早赶去天香书寓了,这可是一件要紧事啊!” 燕云和明月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要动身,却不知苏、席、怜、穆四女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吵着一定要跟去。燕云和明月也不知她们哪里来的热情,最终不胜其扰,只得无奈的道:“同去!同去!” 于是四女欢天喜地的跟着燕云和明月一起去了天香书寓。这是天堂圣教的内部事务,其他的人倒也不便跟着。苏、席、怜、穆四女乃是明月弟子,也算是圣教的人了,所以才能同行。 ※※※※※ 天香书寓此时已被天邪圣教和猎人盟的人盘踞,早已不象个妓院了,生意已经大大清减。 燕云、明月等人来到天香书寓,先和田蜂见了面,跟她讲了昨晚的事。田蜂却听得兴致盎然,对明月笑道:“原来是踫见同行了,这山下组可不好惹,幸亏你们昨晚警觉性高,没有什么损失!我倒想会会这些东瀛的杀手,看看到底谁厉害!” 燕云闻言,心中暗想:“人家都说文人相轻,原来杀手也是一样的。”于是笑道:“对付这些防不胜防的杀手总是要借助田师姊的,田师姊总会有用武之地的,还是先把蜜蜂养肥一点儿再说吧!” 田蜂闻言,伸手向天上招了一招,立时就有两只又大又肥的毒王蜂飞了过来,落到田蜂的手上。田蜂笑道:“你们看,这些小家伙又肥了不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以后迟早让那些家伙尝尝蜂吻是什么滋味!” 燕云当年就差点儿死在这蜂吻之下,对这些毒王蜂可着实没有什么好感。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田蜂这么喜欢蜜蜂,还喜欢养有毒的蜜蜂。苏、席、怜、穆四女也觉得这些肥大的蜜蜂实在有些恐怖,全都不由自主的往明月身后缩,不愿意和田蜂手中的蜜蜂太接近。明月却是习以为常了,只是觉得有趣。 燕云又叮嘱田蜂一会儿直接带十三圣徒去粉黛堂相会,这才和明月等人绕过前面的风月场所,来到后面的一间僻静的小楼。 这小楼名为攀龙阁,里面布置得颇为典雅秀丽,八面玲珑。上层乃是燕云和明月平日办公之所,粉壁上还悬着“雪里芭蕉”和“御沟题红”,此番情致倒与这书寓不大相称了,不过倒也显得宁静雅致,出淤泥而不染,使人心气和平。下层乃是大厅,为接待来客之用,并有暗门与密室相连。这密室便是粉黛堂了! 这粉黛堂原本是这书寓的老鸨对付“冥顽不灵”的妓女的用刑之所,怜玉雁就曾在这里受过刑求,只是现在它却没用了,便辟为密室,为商议要事之所。只是名字依然叫粉黛堂罢了!怜玉雁今日重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燕云、明月等人先上了楼,闭目调息了一阵。过不多时,田蜂便上楼通知道:“十三圣徒都已经到了!” 燕云等人这才下楼,开启了墙上的龙头机关,将粉黛堂的密室门打开。众人走了进去,只见粉黛堂虽是密室,但内部却很宽敞,原来的刑具也都被撤掉了,重新铺上了坚硬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给人一种冷硬严肃的感觉。密室四周有通风口和采光口,倒也不显得十分阴暗。两侧还安置有两排椅子,中间地势宽敞,也适合做演武之用。 燕云这时对田蜂道:“把他们全都带进来吧!” 田蜂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过不多时,便带着十三个人鱼贯而入。田蜂又将密室门关上。 燕云仔细的打量这十三人一遍,除了鹰十三外,其余的全是生面孔,而且年纪都不太大,除了一人似有四十多岁,其余的人都是二十多岁。燕云猜想那年长者可能便是鹰首了。他们打扮的服饰各异,有贵族公子哥的打扮,也有赶脚推车的打扮,看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的。 这时那十三人一齐跪地施礼,异口同声道:“属下拜见燕皇月后。愿圣教千秋万载,永世其昌!祝燕皇月后称霸天下,万寿无疆!” 燕云只是淡淡一笑,一摆手道:“免礼吧!瞧你们说的,倒有些象祝酒辞了,不过倒挺合辙押韵的!除了十三外,咱们还是初次见面,客气一下就算了,以后这些俗礼就免了吧!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同心同德,还有何事不成!” 这番话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别有一番气势。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震。 燕云又道:“我事先并不知天师前辈派诸位来,直到昨夜遇到十三才知道此事,所以今天便请大家来聚一聚,彼此认识一下,了解一番,顺便商量一些事情。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诸位也不用拘束,大家找地方坐吧!” 十三圣徒这时齐声道:“谢燕皇!”说罢起身全都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燕云见那年纪较长的一位果然坐在第一位,而鹰十三却是坐在最后一位,当即便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年纪较长的必然就是鹰首了。这时燕云突然觉得这鹰首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当即笑道:“大家还是初次见面,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时只见那鹰首首先站起说道:“属下年纪稍长,忝为这十三圣徒之首。除了属下外,其余十二人大多是孤儿出身,仅有数人是出身于豪富之家,但无一人出身于武林世家,而且他们的家人亲友也不知他们的身份。天师前辈做事一向缜密,这次天师前辈还让属下带来一封信给燕皇,燕皇一看便知。”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燕云。 燕云接过信来,只见信封上银钩铁划写着四字:“燕云亲启。”他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瓤抽出。只见在一幅长笺上写满了字,字迹奇宕潇洒,意韵隽永,如幽林曲洞,很有晋人风骨。燕云还是首次见到魔鬼天师谈乐幽的笔迹,此时也不禁一叹——果然与众不同!只见信上写道: 云儿如晤: 近日接四弟来书,欣闻云儿与明月已于天堂岛劫后余生,智取《神魔武典》,继承战神衣钵。幸甚!幸甚!望云儿能以光复圣教为已任,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业,吾等年虽耄耋,也必鼎力相助! 吾等兄弟三人曾收养孤儿八名,教授富家之佳儿四名,搭救落难者一人,共组成十三圣徒以作为圣教复兴之根基柱石,今特遣此十三人前往淮阳助云儿共创大事。 其中鹰二、鹰三、鹰五、鹰六、鹰八、鹰九、鹰十一、鹰十三皆是孤儿出身,根骨奇佳,被吾等收养并授以武技,以排行称之而不名。余者鹰四出身杭州孙家,鹰七出自太原王家,鹰十出自泉州云家,鹰十二出自益州柳家,以上皆是豪富之家,但其亲友家人皆不知底细。其中鹰首原名为阿苏达,乃是当年大唐派往西突厥之阿史那昕大可汗帐下护卫,后来阿史那昕大可汗死于突骑施部落之手,他便逃到中原,为三弟救回。他为报救命之恩,便立誓为圣教效力。此十三人皆是难以驾驭之良才,望云儿善用之。 以云儿取圣教武典的才慧看,圣教复兴之日可期矣!战神前辈九泉之下亦可瞑目,吾等亦可于九泉之下去见结拜大哥而无愧!望云儿好自为之,勿负所期! 附有赠言一句:欲得天下,必控中原;欲控中原,必得三河;三河之中,首推河东!此乃兵家必争之要地,左逼河套之统万堡,右临恒山之剑皇宫,上牵辽东之渤海国,下连江南之天邪圣教,诚为逐鹿之地!此形势应该如何利用,想必云儿早已心中有数,无须赘言。三河之中,尤数太原之火焰宫最为嚣张,无人敢对之轻举妄动,而且火焰宫与圣教之覆亡有莫大关联,云儿莫要草率行事,谋定方能后动!只要夺得火焰宫,北地纵不囊括,也可只手遮天矣! 慎之!慎之!千万慎之! 魔鬼天师谈乐幽亲笔 燕云看罢此信,不禁血脉暴涨,眉头豁然开朗,心中暗想:“天邪圣教现在已经是自家人,可以说巴蜀之地已入手掌,自己结拜二哥岑小楼乃是扬州首富,现在正在江南为圣教扩展势力,可以说大唐两大商业中心扬州和益州已经全在圣教势力之下,从此江南连成一片,便是圣教霸业之根基。若能再取得火焰宫,便足以钳制北地各大势力,进而在江南雄厚财力的支持下囊括河东,进而掌控三河,这样便可沿黄河之下,横扫中原,何愁霸业不成!” 想到这里,燕云不禁一阵大笑,对明月说道:“真没想到天师前辈的看法竟与我不谋而合!”说着便将信递给了明月,接着一拍鹰首阿苏达的肩膀,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燕云这时终于想起了这阿苏达是谁。怪不得他那么面熟,原来昨日在淮阳城外,思香玉给他的那一幅画卷上画的正是这阿苏达。这阿苏达便是西突厥古斯奥都教急欲寻找之人,也只有他知道当年古斯奥都教前教主被害的秘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容貌也有些改变,但和画卷所画的图象还是有七分神似,所以燕云一时觉得眼熟,但又没能认出来。这时经魔鬼天师在信中谈及他是西突厥阿史那昕大可汗的护卫,便猛然想起了这件事!没想到古斯奥都教费尽心力都没有找到的人居然被自己如此轻易的发现了。 阿苏达不清楚其中经过,不禁一怔,问道:“燕皇这是何意啊?” 燕云笑道:“既然你就是当年阿史那昕可汗的部下,那我就没有找错人!我要知道有关西突厥古斯奥都教派的一切!” 阿苏达身体一震,惊讶道:“燕皇是怎么得知古斯奥都教的呢?” 燕云淡然道:“这你不用多问,你只管讲出当年发生的事!” 阿苏达沉吟片刻,叹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实话实说了。这件事实在是牵扯很大。十六年前,我本是西突厥大可汗阿史那昕身旁的心腹侍卫,后来阿史那昕可汗被突骑施部落所杀。临死前,他嘱咐我把分为两半的一块虎符送往魔鬼城,交给古斯奥都教的教主古斯奥都。那两块虎符合到一起便可以组成一幅地图,根据这幅地图便可以找到他生前遗留的一笔宝藏。而古斯奥都则是他生前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就想把这笔宝藏送给古斯奥都。” 燕云这时接道:“他真的有那么慷慨吗?我看这笔宝藏应该是光复西突厥的军费才对!” 阿苏达点头道:“燕皇英明,确实有此可能!我当时临危受命,便携带着两块虎符去了魔鬼城古斯奥都教派的总坛,把这两块虎符交给了古斯奥都。阿史那昕可汗一死,我便也无容身之地了,便在魔鬼城住了下来。古斯奥都教主见我携此重宝,居然没有背主弃义,私自去找宝藏,便十分信任我,便让我充当了他的贴身侍卫。 “这古斯奥都教原本是从景教脱离出来的。这景教原本也不是我们中原的教派,据说是从很远的域外传进来的,原本叫什么基督教的,他们似乎都信奉一个被钉在一个十字架上的名叫耶稣的人,反正我也不懂他们的教义了。不过我想域外的宗教传来,恐怕也很难在西域扎根,这些年来和江湖势力混在一起,恐怕也失去它原有的教义了。 “据我所知,这古斯奥都教共分为东西两庭。东庭庭主为拜火庭,西庭庭主为思慕犁,这两庭之间素来有些矛盾。他们都想夺得那两块虎符,于是便明争暗斗。后来东庭庭主拜火庭联合教中长老傲连峰下毒害死了教主古斯奥都,但古斯奥都临死前将两块虎符分别留给了东西两庭,这倒是拜火庭没有想到的。其实古斯奥都这样做也是想要在他死后使得东西两庭势力均衡,不至于一方吞掉一方,不过他这样做倒也只是饮鸩止渴了。” 燕云这时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古斯奥都是被傲连峰和拜火庭害死的?” 阿苏达解释道:“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教主死的有些离奇,但也没有想到会是拜火庭搞的鬼,他们做得也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有一次傲连峰和拜火庭恰好在东庭的后山吵架,我恰好从那里经过,便偷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傲连峰当初和拜火庭合谋,只要傲连峰帮助拜火庭毒死古斯奥都,取得两块虎符,拜火庭便帮助傲连峰坐上教主之位。 “但古斯奥都教主死后,两块虎符却平分于东西两庭,拜火庭对此颇为不满,但从长远考虑,他还是把傲连峰推上了教主的宝座,想让傲连峰借助教主的权力帮自己抢到另一半虎符,可是西庭却怎么也不肯把那半块虎符交出,而傲连峰当上教主后,野心也渐渐膨胀,不甘再做傀儡,渐渐的也不听拜火庭摆布了。 “拜火庭对傲连峰也渐渐不满。那一天夜里,两人因为一点儿小事便在西庭的后山争吵起来,恰好被我路过听到了事情真相。当时那拜火庭威胁傲连峰道:”你若是再不听我的话,当心我把你毒死前教主的事抖搂出来!那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那傲连峰怒道:“咱们俩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别忘了毒死教主也有你的份!若是抖搂出来,大家都没有活路!’ “当时拜火庭极为恼怒,吼道:”你可别忘了你这教主是怎么当上的,我能把你推上教主的宝座,也能把你拉下来!‘那傲连峰也恼羞成怒,喝道:“有本事你就拉拉看!你想要那半块虎符尽管去向思慕犁要,我是没办法了!’ “拜火庭气道:”好!好!既然你忘恩负义,那就别怪我心黑手狠了!‘傲连峰以为拜火庭要下手杀他,当即便蓄势戒备,可没想到拜火庭竟冷笑一声,甩甩袖子走开了。可我当时分明看到一个白衣中年人从对面的小楼上飘落下来,就落在那傲连峰的身后,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傲连峰也没有发觉。拜火庭就是见到那中年人飞身下来,才转身走开的。“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禁一阵紧张,心想:“这傲连峰是凶多吉少了。” 燕云这时却似乎猜出了这白衣中年人是谁,当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阿苏达接着道:“傲连峰憋了一肚子气,见拜火庭要离开,便也想转身回去,可是他刚一转身,便见到了眼前这白衣人,当即便吓了一跳。这傲连峰原本是古斯奥都教的长老,武功自然不俗,这时见到有人到了他的背后,而他竟没有知觉,不禁震骇异常,当即愣了一下。可就在他一愣之际,那白衣人冷笑一声,便出手了。他出手极快,一指便点向那傲连峰的眉心。那一指实在是太快了,我至今都忘不了。象傲连峰那样的高手居然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被点中了眉心,当场立毙。其实傲连峰当时若是不被吓到的话,也未必死得这么快,不过那白衣人的武功确实是相当的高。 “这时那拜火庭又转回身来,笑道;‘剑皇的邪鳞逆指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今天是开了眼界了。’这时我才知道这白衣人赫然就是剑皇臧星寒。难怪拜火庭肯和傲连峰决裂,原来他又找到了剑皇宫这个实力强大的帮手。 “那臧星寒冷笑道:”是他太不济事了。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拜火庭又问道:“可是剑皇杀了这傲连峰,那教主之位怎么办呢?’臧星寒淡然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你不会学学当年的曹孟德携天子以令诸侯吗?‘ “原来这傲连峰的儿子死得早,但他有一个六岁大的孙子傲连夺。臧星寒的意思就是让这傲连夺即位,那就好控制的多了。古斯奥都当初是因为没有子嗣,这才由首席长老即位,但现在傲连峰有孙子,便应该由他孙子即位,这也倒顺理成章。 “拜火庭当时还有些忧虑的道:”可是众人若是怀疑傲连峰的死因怎么办?‘臧星寒哂笑道:“没有人会怀疑的!反正傲连峰年纪也这么大了,中风而死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我是以邪鳞逆指的指力贯穿了他的眉心,但伤痕却不会留在眉心处,而是应该留在后脑,那里有头发遮蔽,谁会看得出来呢!你就放心吧!’ “拜火庭这时才放下心来,说道:”那就按剑皇说的办吧!这次多谢剑皇出手相助了。我们谈的事还按原计划进行,还请剑皇上复渤海国大钦茂,如果我拜火庭如果能光复西突厥的话,绝对不会忘了大钦茂的恩德!到时我们一起兴兵南下,事成之后,阴山至太行山一线以东尽归渤海国所有,决不失言!‘ “臧星寒笑道:”那我就替我那师佷多谢拜庭主了,但愿我们能早日饮马黄河,踏平中原。‘说完,两人相互击了掌,哈大笑起来。然后,臧星寒又道:“我还有急事,便不在此多留了。事实上,我这次能赶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边还有急事在等着我。’拜火庭说道:”那剑皇走好,在下就不远送了。‘于是那臧星寒便飞身掠走,不知所踪,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全都心神剧震。 燕云虽然已经知道剑皇臧星寒和渤海国有密切关系,可还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渤海国大钦茂的师叔,那他岂不就和当年的大武艺兄弟论交了吗!难怪他野心勃勃的建立剑皇宫,不把恩师三绝先生放在眼里,难怪诡异门门主兼渤海国国师会是他的师傅,难怪万象不惜透露冥海老人的下落来换取臧星寒的性命!原来归因都在这里! 燕云想到这里,不禁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他在十六年前就开始和西突厥勾结了!”说到这里,燕云的身躯陡的一震,口中喃喃道:“十六年前?十六年前!难怪!难怪!” 众人都不明白燕云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有明月隐约的猜到了。 原来燕云竟是想到了他爹燕九霄就是十六年前被剑皇、邪尊和毒神联手“害死”的!这样想来,一切就都很好解释了。为什么臧星寒在自认为燕九霄已死的情况下不急于去追杀秦月瑶母子,原来他竟是急于去西域魔鬼城帮助拜火庭夺权,所以才将此事暂时放下了。毕竟追杀秦月瑶母子远没有联合拜火庭的事情重要。 臧星寒帮助拜火庭处理完古斯奥都教的事后,这才又急冲冲的赶回来,在通往德州的官道上截住了秦月瑶母子。他倒是真心喜欢秦月瑶,便趁机逼迫秦月瑶和他回恒山剑皇宫。秦月瑶不从,他这才动了杀心,没想到却被大智和尚和韩杀给破坏了。 臧星寒那时倒不是被大智和尚的阿难神掌吓走的。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怕大智,只是那时他刚从西域魔鬼城急赶回来。他两头奔波,着实耗费了不少功力。他原本就是谨慎之人,所以才不敢和大智硬拼。想到这里,燕云竟发现自己想明白了许多事,于是对阿苏达道:“你接着讲!” 阿苏达继续说道:“后来拜火庭果然便立傲连夺为教主,此事顺理成章,西庭的人倒也说不出什么,但因为教主年幼,这两庭纷争便愈演愈烈了。我由于知道了事情真相,又见古斯奥都教内部混乱,迟早有事发生,便不想再留在那里了。于是我找了个机会便偷偷跑出了魔鬼城。 “后来东西两庭发现我突然离开,可能想到我必然知道些什么,因为毕竟我也算是教主身边的人,而且这两任教主接连而死,也实在有些离奇,不能不引人疑心。更何况我曾经携带过两块虎符,说不定事先早把宝藏图画了出来也说不定,所以他们便全都出来找我。 “我最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但我见他们起了疑心,当然不肯和他们回去,于是他们便要杀了我。当时一场血战下来,我也身受重伤,眼看支持不住的时候,恰缝苍龙前辈及时赶到,龙翼剑大展神威,将我救走。后来我从几位前辈口中得知了圣教之事,便立誓为圣教效力了,于是便成了这十三圣徒之首。其实我武功平平,也只是年纪大些罢了!” 燕云心知他这一番经历必然是身经百战,武功平平如何应付得来,他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谦虚了,当即说道:“今天幸亏是遇见了你,否则我到现在还蒙在谷里呢!” 阿苏达躬身道:“属下既然立誓为圣教效力,就必然会对燕皇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燕皇有何吩咐!” 燕云环视了众人一遍,说道:“今天召你们来,除了见见面外,确实有事要你们去做。我想既然大家都有志于光复圣教,就要同心协力才行!我今年一十六岁,年纪也不大,至少没有在座诸位年长。你们虽然口中敬我为燕皇,恐怕还是看在天师和苍龙怒虎前辈的面子,要不就是看在已逝去的战神前辈和先祖的面子。 “你们并不了解我的武功和能力,难免心中会有疑虑和不服,这是很正常的。但这样一来,日后大家就很难合作无间,迟早会出问题。所以我们今天首先便解决这个问题,决不拖到日后。大家有什么疑虑和不服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必尽力给大家答复! “只有大家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做燕皇,能因此而信服我的话,这样日后圣教上下才能团结一心,不至于内乱。如果大家觉得我的能力还不够做燕皇的资格,没有关系,我决不勉强大家,也决不会拿天师前辈来压大家,大家尽管放心!现在大家可以提出要求了。” 燕云这番话倒是着实说到了这十三圣徒的心里。昨晚鹰十三回去后,在他们面前盛赞燕云和明月的武功如何了得。他们也都是桀骜之人,没有亲眼见过,总是有些不服。他们也知道鹰十三武功了得,能击败他的人决非等闲,但却总觉得鹰十三说得有些夸大其辞了。他们认为就算鹰十三输了,也不会输得那么离谱,因此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见识一下这燕皇有何了得之处! 现在他们和燕云见了面,见他如此年轻,更是觉得鹰十三昨晚实在是夸大事实了,但他们只是心中不服,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孤儿出身,魔鬼天师和苍龙怒虎对他们有养育授业之恩,可谓恩重如山,魔鬼天师要他们去效忠的人,即使他们心中不服,但也必会全力以赴,决不会有什么怨言,所以一开始对燕云还是毕恭毕敬。 现在他们听燕云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正中下怀,当即便跃跃欲试,想看看燕云有何本领,但他们也都是心思机敏之人,知道燕云既然敢说出这番话来,那就必有过人之能,否则必不敢如此嚣张,而鹰十三所说之话虽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所以众人虽然都想试试,但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手,都想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便相互看来看去,谁也不说话。 燕云见此情形,心中暗想:“你们都不动,莫非要我自演自练不成!” 这时只见一名华服公子从座位上站起,一抱拳道:“既然燕皇这么说,那属下便来试试!” 燕云见他排位第七,便知他是鹰七了,又见他衣裳华贵,风采翩翩,别有一番高雅之态,当即便想起天师信中所言,这鹰七乃是出自太原王家,于是笑道:“真没想到我们圣教倒也有五姓之人加盟,真是难得!” 原来魏晋南北朝时期那种把持朝政、世袭官职的情形依然延续到了大唐,北魏时期颁布的“郡姓”依然有很高的声望。当时大唐有五大门第贵族,也就是世家士大夫,世称“五姓”。他们自诩清流,处处高人一等,不但看不起庶族,也看不起其它地区的士族。在一般人的心中,他们的地位甚至还超过皇族。那些山东士族、高门大姓指的就是他们,譬如博陵、清河之崔氏、陇西、赵郡之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以及范阳卢氏。这五大门阀世家声威赫,往往只愿相互结亲,不愿与旁姓通婚。即使萧条败落,但仍是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并且只与朝中亲贵通婚,而索要之聘金更是常人所难想象。 而李唐王朝乃是以关、陇士族为骨干建立起来的王朝。关、陇士族的声望的历史背景一向不如山东士族,后来唐太宗李世民修订《氏族志》便是想借此抑制崔、李、郑、王、卢等山东士族,以提高以他自身为首的关、陇士族的地位。这实际上就是王朝更替过程中的权力架构的重新整合。但无论怎样,以上那五大姓在当时仍是很有地位和身份的!这鹰七便是出自太原王氏家族,只不知他为什么自甘放弃富足的贵族生活,而要来加入圣教。 这时只听鹰七淡然说道:“属下王胤,见过燕皇。其实这五姓倒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祖先余荫罢了!而且现在也全都江河日下,逐渐衰落了。何况成天享受着前人的成就又有什么意思!真正的男子汉总要到江湖上自己闯闯,经历一下风浪的,那样的生活才多姿多彩,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我可过不惯家里那种奢靡无聊的生活。现在正逢乱世,朝廷又腐败无能,我对读书做官也没有什么兴趣,倒不如仗剑江湖来得痛快!家里的人也都不知我从天师学艺,加入了圣教,我也不告诉他们,省得他们骂我不务正业,又要为我担心。” 燕云闻言,对这鹰七倒是颇有好感,当即笑道:“你能不贪图骄逸淫乐便很是难得,自愿放弃这种生活而到江湖上经历风吹雨打更是可贵!既然你想试试,那便请出手吧!” 鹰七笑道:“属下并不是想和燕皇交手,只是想问一下燕皇对圣教未来发展的整体计划罢了!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众人闻言,不禁都觉得泄气,心想:“你既然不想动手,那站出来干什么!问的什么鬼问题!”但转念一想,又都觉得他问得有道理。至少通过这个问题就可以看出燕云的胆识魄力究竟怎样!毕竟作为一教之主只有武功是不行的,眼光和胆略更为重要。正是前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时他们又不禁佩服起鹰七的聪明。 燕云闻言,立知其意,当即淡淡一笑道:“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好!我几乎成天都在琢磨这个问题,当然有自己的计划,只是还不全面。就目前的局势论,我们有两大明显的敌人,那就是剑皇宫和统万堡,至于天邪圣教,那已经是自己人了。但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却是不少,我们必须时刻提防他们暗箭伤人。现在至少有八大隐藏势力在对中原虎视眈眈,江南的南诏和西南的吐蕃离中原较远,至少暂时还鞭长莫及。南诏势力较弱,不足为惧,但吐蕃却实力强悍,现在中原大乱,他们迟早会杀过来的,我们倒要提防他们。 “东瀛的魔刀门和山下组势力强大,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而且他们亡我之心不死,当年圣教灭亡定与他们有关,他们乃是我们的死仇大敌,而且他们和统万堡有勾结,我们必须谨慎对待。至于高丽的冥狱始终致力于光复高丽,一直想抢回月后手中的鹤纹玖,我们也不可不防。他们是我们的掣肘之患。 “剑皇宫的幕后有渤海国大钦茂撑腰,还有诡异门支持,现在又和西突厥的古斯奥都教的东庭勾结,实力实在不容小觑。而且我师公冥海老人现在还在渤海国万寿宫,也不知怎么样了。我以后一定会亲征渤海国,探个究竟。至于古斯奥都教的势力,他们内斗不止,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现在最大的幕后势力以及我们最大的敌人便是回纥汗国,他们不但和统万堡相邻,而且实力强大,从他们能够收复长安,我们就能看出这一点。对于他们,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好能够挑拨他们和统万堡的关系才好!” 鹰七这时问道:“我们现在有这么多大敌,圣教复兴岂不是相当的困难!” 燕云点头道:“是很困难,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首先这些势力间也彼此相互掣肘,实力会削弱很多,他们彼此间也是敌对的,合作极为有限,即使合作,也全是心怀鬼胎,更何况我们本身也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实力。我们完全可以趁他们狗咬狗的时候将圣教重新建立起来。我现在已经命东海帮严密监视东瀛的各大势力,而在南方又有天邪圣教压制吐蕃和南诏,一时间他们也打不过来。 “在南方,我的结拜二哥岑小楼乃是扬州首富,现在他正在南方为我圣教招兵买马,扩充势力,发展商业组织,而天邪圣教则雄踞益州,控制巴蜀,相信不久就可以与岑二哥连成一片,那时大唐两大商业重地就全都落入我圣教之手。届时我们垄断整个江南的盐铁、丝织、造船的行业,整个江南财富便在圣教掌握之中。那时我们便有了强大的财富和军力为根基,谁也奈何不得我们了。 “在北方,我们要以淮阳为根基,扩充势力。龙霆堡可以作为我们圣教暂时的总坛,那里有天邪圣教的人在替我镇守。现在猎人盟已经归附,天香书寓这里便可以作为培植新势力的秘密堂口。如此一来,在龙霆堡、鹰爪门和天香书寓这个铁三角的防守下,淮阳暂时比较牢固。 “然后我们一方面重整猎人盟,一方面攻占管涔山的大野谷,形成一个更大的三角区域,争取囊括河东一带。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可以为进攻太原火焰宫做准备,二是可以监视剑皇宫和统万堡的动静。河东自古以来便是中原逐鹿之地,统万堡和剑皇宫也一直虎视眈眈,只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谁先染指河东,便会挑起一番血战。他们都不愿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动手,所以一直忍隐不发。 “河东的势力以火焰宫最为强大,他们的火器也令各方面势力畏惧,所以各大势力都想争取他们,而不想力敌。而且火焰宫正好位于统万堡和剑皇宫的中央,恰好形成均衡局面,谁也不敢妄动。我们想要拿下火焰宫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大意。不过我恰好有你们这支伏兵,一切都容易多了,尤其是鹰七就是太原人,对那里很是熟悉,这对我们就更是有利。 “管涔山大野谷离太原不算很远,又极为隐秘,所以我们有必要夺下大野谷,作为进攻太原的前沿,有了大野谷这个分舵,我们行事就方便多了。一旦我们能够夺下火焰宫,便是在北地中腹插了一把尖刀,也能巩固龙霆堡、大野谷和猎人盟的三角势力,进而囊括整个三河区域,这样就足以在北方立稳脚跟,和统万堡和剑皇宫抗衡,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时我们再打出天堂圣教的旗号,兼并天邪圣教,便可一举震慑北方,名动天下。至于横扫中原,一统江山便指日可待了。当年圣教灭亡的大仇我们就可以慢慢的算清楚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整体计划,以后随情况变化还要逐渐修改。这其中也是困难重重,一步走错,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现在羽翼未丰,一切都要小心从事。但至少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明确的,面对的敌人也是清楚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光复圣教的。” 众人听完这不疾不慢的一席话,不禁全都热血沸腾,对圣教的未来也有了美好的憧憬。众人不禁全都在心中暗暗激赏燕云的才智,真好似燕云胸中真有千万甲兵一般,转瞬间便可收拾这破碎山河。真难为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雄韬伟略!以他这种才智和胆识,就算武功离想象中的差一点,也足可担任这圣教教主之职了。这就是高手易求,智者难寻啊!众人心中全都各有想法,但都难抑激动之情。 鹰七这时由衷赞叹道:“燕皇好气魄,好胆略!我鹰七算是服了!从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助燕皇光复圣教,成就一代霸业!”说着,便又退了回去。 他倒是真的心服口服,也不想试探燕云的武功了,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圣教现在已经有了魔鬼天师、苍龙怒虎这样的顶级高手,又有天邪圣教的众高手,他们自己也都是武功精湛之辈,实在是不缺能打的,只是缺少一个领路的。而现在燕云的作用不在于他能打败多少高手,而在于他能照亮圣教前进的路!燕云便是一盏灯——指路的明灯! 燕云这时只是一抱拳,淡然说道:“多谢!” 这时只见鹰八又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抱拳道:“燕皇有如此锦绣经纶之手、覆雨翻云之志,真是可敬可佩!鹰八也是心服口服。智谋胜于力气,这武功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今日初次见面,不见识一下燕皇绝学,实在有些遗憾了。而且十三弟昨日回去对燕皇武功大为赞赏,鹰八听完也是技痒难消,甚想领教一番,因此今日斗胆请燕皇赐教,还望燕皇成全!” 众人也全想见识一下燕云的武功,看看是否名副其实,这时见鹰八出来挑战,不禁全都精神一震。 燕云见这鹰八是一副赶脚的打扮,眉宇间自有一股粗豪磊落之气,可比鹰七那副秀气的公子哥儿的行头显得粗悍得多了,而且他身材也比鹰七高出一截,也显得比鹰七强壮结实,但说话却很有条理,也很有分寸,不卑不亢。他虽然长得粗大,但却不是卤莽之人。 燕云当即笑道:“无妨!交手试招不过是平常事罢了!你也不用客气。我看你指粗掌厚,手上功夫一定不错!” 鹰八哈笑道:“只是皮毛功夫罢了!这一套鹤舞流觞拳还请燕皇指点!”说着,双拳一抱,继而向前推出,双掌一错,一掌如托,一拳如杯,行了个“推杯敬酒”的起手式。 燕云淡淡一笑,单手一伸,沉声道:“请!” 鹰八也不再客气,第一招“兰亭流觞”已如行云流水般涌出。一掌横削如弧刃,一拳杯撞如锤击,其势绵长,其意悠然。在座诸人皆是内行之人,见鹰八意态从容,章法有度,挥洒自如,全都暗中叫好。 燕云却道:“也罢!今天我破破例,便让你用完这一套鹤舞流觞拳!”说着,双掌一挥,如影似幻,如织似梭,用的正是兵信神符上的玄女织天手。他有意要看看鹰八的功夫,于是便不用毁天灭地大神魔手来进攻,只是用玄女织天手来防御。 鹰八一击无功,见燕云手法玄奥,也是暗自叹服,当即“推杯换盏”、“燕鸿初起”、“鹤舞天涯”三式连绵而来。 燕云仍是不紧不慢的以玄女织天手防御。这玄女织天手严缜细密,左手“大织天”圆转飘举,宛若吴带当风,右手“小织天”紧窄稠叠,好似曹衣出水,不但风格多变,而且防外攘内,互补有致,尤其由燕云使来,更显得玉树临风,飘逸不凡。 众人看到此处,皆是暗叹此手法妙不可言。 鹰八见燕云不还击的情况下,自己的鹤舞流觞拳居然一招也攻不进去,也是有些心急,拳法也渐趋猛烈。“天马行空”、“凤凰玉碎”、“太皇破觞”、“紫皇碎鼎”滚滚而来,拳风猎猎生寒,劲气迸射。但燕云却仍是岿然不动,那猎猎拳风尽皆从衣边划过,消失于无形。 燕云这玄女织天手的韧性颇大,宛如一张充满弹性的防护网,攻者愈强,反弹愈烈。鹰八的攻势越急,玄女织天手的妙处也越发显现出来。鹰八逐渐被反弹之力冲击得气血翻涌,但还是丝毫奈何不了燕云。 众人看到此时,也知燕云故意相让,更看出鹰八此时的窘处,只是众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破解这玄奥莫测的玄女织天手,竟全都陷入苦思之中,越看越觉奇妙,越看越觉得获益匪浅。 鹰八这时又疾攻数招,已将一整套鹤舞流觞拳使完,非但冲不破燕云的防御,反而被反震之力冲得气血沸腾,当即不待燕云出手反击,便飞身跃出圈外,知难而退道:“珠玉在前,自惭形秽,鹰八心服口服,自愿认输。”说罢,便躬身退了回去。 燕云笑道:“你的拳法已经登堂入室,只是尚不能刚柔并济,水火交融。等有暇我再指点于你。” 鹰八躬身答道:“多谢燕皇!” 燕云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脸上都有敬服之色,心中大感满意,继续说道:“还有谁想来试试,尽管出手无妨!” 众人这时已经相信了鹰十三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想出来挑战了,因为没有人能想出有效的进攻手段来突破燕云的防御,更没有人有信心能挡燕云之一击——武学之道,攻防一体,防守严密的人攻击也必可怕,这道理众人都懂。 燕云等了片刻,见没有人肯主动出手,便淡然笑道:“既然大家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那咱们便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吧!只有大家分工协作,密切配合,圣教才能在短时间内崛起。希望大家能同舟共济,一起来应付眼前的艰难局面。” 众人皆道:“敬听燕皇圣谕,我等必尽心竭力,矢志不渝!” 燕云闻言,拊掌笑道:“好!既然如此,大家从此刻起便算正式组成圣教的根基。我也就不再和大家客气了。我们下一步的首要任务便是夺取火焰宫,占领河东,而且还要查出当年圣教灭亡的真相,看看当年炸毁天堂岛的火药是不是由火焰宫提供的,它的幕后还有哪些势力操纵,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当然,欲夺火焰宫,先取大野谷。攻打大野谷的事便由我和明月及鹰首、鹰十三去执行,再加上天邪圣教的有效配合,奇袭之下,我想应该有九成的把握成功。与此同时,鹰六、鹰七、鹰八立即潜返太原,暗中查看火焰宫的动静,严密监视各方势力的动态,等候和我们会合。鹰七既然是太原王家的人,这一切做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大家有什么异议没有?” 众人齐声高呼:“没有!” 燕云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现在猎人盟的势力虽已归附,但情况还不稳固。猎人盟便暂时由田师姊负责打理一切,由鹰二、鹰三、鹰五、鹰九从旁协助,应该万无一失了。我们时间无多,要尽快完成猎人盟的重组工作,有不听话的顽劣分子或心有二志的狡黠之徒一律格杀,决不能手软!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半点儿仁慈不得!” 田蜂嬉笑的道:“燕皇大人尽管放心好了!杀人我最在行了,不会手软的!我保证他们都会象蜜蜂一样乖乖的听话!” 燕云笑道:“这样最好!”接着又对鹰四说道:“天师前辈给我的信中说,你是出身杭州孙家,可是真的?” 鹰四恭谨的答道:“千真万确!” 燕云问道:“那杭州齐天帮的孙帮主和你可有关系?” 鹰四答道:“他是属下的伯父!只是他是江湖中人,而我爹却是经商致富。虽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依然经常来往。因为有大伯父的关照,我们孙家在杭州黑白两道还是很吃得开的!” 燕云点头道:“那就好!我一会儿写一封信,你替我送往杭州齐天帮,交给齐天帮的舞凤堂堂主血箭狄柔便可!” 鹰四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燕云又道:“鹰十、鹰十一和鹰十二也一起和鹰四返回江南,只是你们也各有任务。鹰十和鹰十一拿着我的亲笔信立即赶往扬州岑家,协助我结拜二哥岑小楼扩张江南的势力,务必牢牢把握住江南的商业命脉,并及时把消息传回来,这道理我也就不多讲了。鹰十二是益州柳家的人,那就更方便了。我会请我的姑姑也就是天邪圣教的澹台夫人写一封信,由你带去益州天邪圣教的总坛,亲手交给我的姑丈教主澹台枯骨,请他配合我二哥展开行动,将整个江南的势力联成一片,奠定圣教的根基。现在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 众人见燕云调兵遣将,条理分明,不禁暗自庆幸圣教所托得人,复兴有望,当即全都表示一定不负所托,全力完成任务。 燕云见众人都清楚了一切,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今日便在这书寓住下,仔细筹划,有何疑问也要尽快提出,明日一早便分头展开行动。这天香书寓是我一个月前从龙霆堡那里夺过来的,你们想去嫖妓我不管,也不用花钱,只是莫要累坏了身子,耽误了正事!” 众人闻言,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还不至于浅薄至此,只是觉得燕云实在风趣。 燕云又立即挥毫,写好了两封书信。一封是写给姨娘狄柔的,向她说明了自己这些年的情况以及现在的打算,让她不要担心,同时请她替自己问候外公外婆,并商讨研制暗器的事宜。写好之后,便将书信连同一枚紫雨冰芒针一同交给了鹰四,让他全都转交给狄柔。对于这支曾伤过他的紫雨冰芒针,燕云始终是痛定思痛,不能忘怀。 第二封信便是写给结拜二哥岑小楼的,说明自己近来的情况以及询问他的近况,还向他介绍了十三圣徒诸人。信写好后,便交给了鹰十。 ※※※※※ 天香书寓的事情处理完后,燕云便让十三圣徒自由行动,他和明月又赶回了穆府,向燕明月和穆敖等人说明了情况。大家皆大欢喜,均替燕云高兴。大家也没想到魔鬼天师等人隐居多年,居然为圣教培养出了这么一支奇兵,看来圣教真的复兴有望了。魔鬼天师、苍龙怒虎和燕无敌当年的感情之深厚也可见一斑。 燕明月立即给她相公澹台枯骨修书一封,交给了燕云。信的内容无非是请澹台枯骨配合圣教在江南的行动。不过当燕明月得知了剑皇臧星寒居然是渤海国大钦茂的师叔、当年大武艺的师兄弟时,竟还真有些后悔,觉得真不该如此轻易放过他。 翟血无奈,只能继续尽师叔的义务——哄佷女开心!真是刀霸好做,师叔难当啊! 岳西风夫妇古道热肠,急于赶去云梦山给秦月瑶送信,好让她知道夫君尚在人间,于是便向燕云等人告辞。燕云对这位叔执前辈有着很大的好感,而且极为感激,连声称谢。众人将岳西风夫妇一直送到淮阳城外,双方这才洒泪而别。 其实云梦山离管涔山大野谷也不远,燕云之所以不想亲自回去报信,主要还是怕他娘秦月瑶得知事情真相后阻碍他光复圣教的大计,而且他暂时也不想和五位师傅见面。他虽然也很想念娘亲,却又觉得他和爹娘的立身处世的原则相差太多,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真是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却又思念! 想必岳西风眼光老到,早已看出了燕云的尴尬。他自知已经无法阻止燕云扩张势力的脚步,也只好挺身而出,代燕云回云梦山一趟。他也不想燕云和他的师傅们起冲突,如今也只能拖得一天是一天了。只不知秦月瑶得知燕云现在称霸天下的野心已成会做何感想! ※※※※※ 这时已过晌午,众人送走了岳西风夫妇后便又回到穆府,草草果腹后便又聚众商议圣教光复事宜。其实一直都是燕云和燕明月两人在这里争来论去,反复琢磨,拟订大计,谋夺天下。翟血、穆敖和明月等人只是在一旁无聊的陪着,听得张口结舌,根本插不进话去。 就这样,紧张的一天又在争论不休中过去。晚饭时分,众人又聚在一桌吃饭。燕云对翟血说道:“我和明月这次远征大野谷,猎人盟自有田师姊他们负责整顿,但恐怕还要劳动师叔祖照顾了。” 翟血原本不放心燕云和明月,但却也知道淮阳乃是圣教复兴的根基,尤为重要,不可能大家全去远征,总要有人留守坐镇的,当即也只有点头答应,但还是殷殷嘱咐了一番,那关切之意是怎么也说不尽的。 燕云也知翟血不放心自己,当即安慰他道:“师叔祖大可放心,难道凭云儿的武功还对付不了那大野王窦战野吗?何况还有鹰首和鹰十三跟着!” 翟血也知道燕云明月联手,天下很少有人能挡其一击,当即倒也安心了不少,但还是奉劝燕云莫要大意轻敌,毕竟河东乃是群雄逐鹿之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半点儿也大意不得。燕云也知其中厉害,当即诺诺以应。 这时苏、席、怜、穆四女也吵着要跟去,也不知她们是真想有一番作为,还是要跟去凑热闹。 燕云想了半晌,最后说道:“我看这次你们还是不要跟去的好!虽然说击败大野王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大野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周围又有各大势力虎视,到时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的武功还没有练成,不宜跟去冒险,到时我和明月也未必能分心照顾你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们爹娘亲人交代!” 众人听燕云这么说,当即便知燕云对这次行动是极为重视的了,虽然去的人少,但却都是精英,决不带着累赘。燕云和明月的武功不用再说,那鹰十三的剑法大家也都见过,那是公认的一流高手。鹰首当初既然能成为阿史那昕大可汗的心腹侍卫,想必武功也是极高的,恐怕还远在鹰十三之上。这四人同去,应该是很有把握的。 明月见燕云不同意四女前去,也只好劝慰几个弟子不要心急,先留在家里跟师叔祖好好学功夫,等武功练好,自然有机会出去闯荡的,莫要浪费了这大好的学武良机。别人想要翟血指点个三招两式恐怕还没有机会呢! 其实明月也是担心这几个宝贝徒弟。虽然苏碧君和席暮雪的武功已经很有成就了,但恐怕还没有强到应付大变的程度,而穆觐云和怜玉雁虽然武功根基很好,但离上乘的武学还有很远的距离呢!理应趁着这个机会抓紧学武才对。 苏、席、怜、穆四女也知明月说的有道理,但闷在家里不能出去闯荡,总是觉得怏然不乐。 燕云没有办法,只得哄她们道:“你们这段时间赶快抓紧练武,若是能把你们师傅留给你们的武功都练会,下次攻打火焰宫便有你们的份了。你们的武功若是练不好,就只能留在家里了,什么热闹都没有你们的份。有什么问题不明白,你们就请教师叔祖,有这样的前辈指导你们武功,你们应该珍惜才对啊!” 四女这才露出笑意,心想还是练武重要。只要把武功练好,下次就可以吐气扬眉了,否则勉强跟去了,还要人家保护,弄不好把小命玩丢了,也没什么意思了。 翟血心中却在苦笑,心想自己倒是从圣教的前辈降为了圣教总教头了!明明是明月收的女徒弟,她自己不好好教,却总是拜托给别人。一开始是怒虎寒苍梧,现在轮到他刀霸翟血了!不过带着四个小丫头练武倒也有趣,至少不那么孤独了。 其实苏、席、怜、穆四女倒也当真幸运,先后有燕云、明月、怒虎、翟血等高手教导,日后成就自然非同小可。这样的机缘一般人哪能得到! 燕云又对穆敖嘱咐了一番,让他注意留心淮阳的势力动向,协助燕明月把各项事务处理好,莫要担心自己。穆敖也知自己帮不上燕云什么忙,跟去也是累赘,也只有叮嘱燕云一番,让他莫要担心淮阳。 最后,燕云才对燕明月道:“姑姑的智谋心计当世无双。这里有姑姑在,我就放心了。” 燕明月笑道:“你也不用给姑姑扣大帽子了。总之,你尽管放心就是!淮阳有这许多高手在,没有人能轻易夺去的。” 于是众人饱餐欢饮,然后各自养精蓄锐、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燕云等人又在天香书寓和十三圣徒相聚。燕云将燕明月写好的书信交给了鹰十二,让他带到益州的天邪圣教总坛。众人又相互叮嘱了一番,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穆府众人也没有进行送别。一切关切都已经深深埋藏在心里。 燕云、明月和鹰首、鹰十三四人鲜衣怒马,轻装上路。轻骑飞扬,片刻间便已驰出了淮阳。 众人驰出数里,燕云陡的一勒马缰,回首望去,只见蔚蓝天上风吹云动,变化无常,似是预料着此行祸福难料!只怕一场风云激变就要发生在河东这块中原争鹿之地上! 燕云陡的一声长啸,豪气直入云霄,猛的一拨马头,与众人狂掠而去。只见天上云起云落,地上疾风劲草,烟尘漫天席卷,直往北方刮去——一场龙争虎斗就在眼前! 《燕皇传》卷七《沉蛰惊梦》终 请大家继续欣赏《燕皇传》卷八《龙游紫冥》 ※※※※※ 下集故事简介 魏州城外,客栈之中,刀光剑影,再起腥风血雨。 紫冥府中,象牙塔内,尔虞我诈,掀起飓浪波澜。 山下组杀手、朔方军悍将、剑皇宫高手、史思明叛军粉墨登场,再起展开连场好战! 《燕皇传》主要人物接连出场,武功惊世骇俗,情节扣人心弦! 黑马银刀风尘渡、紫衣金剑花雨来、紫冥府中七大怪、慕雪慕冰丽妍开。他们与燕云又将产生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请大家继续关注《燕皇传》卷八《龙游紫冥》 只是燕云艺高人胆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就是要走这河北一线,想要顺便试探一下剑皇宫和史思明叛军的虚实,而且他也不想事先惊动火焰宫。最后燕明月说不过他,便也只有依了他的计划。 燕云等人这一路行来,只见哀鸿遍野,难民不断。拦路抢劫、强行征兵之事屡见不鲜。史思明此时虽然表面降唐,但仍手握重兵,暗中蓄势待发。河北一带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燕云等人这一路上也是小心从事,尽量躲着叛军,不欲惹事。这一日,众人跃马黄河,来到了魏州地界。此时已是隆冬岁末,北国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虽比不上燕山雪花大如席,但也是万里江山一片白了,只是那层层堆积的白雪之下不知深埋了多少冻死骨! 正行走间,只听北风呼啸刮来,顿时雪花漫天狂舞,这风雪竟陡的大了起来。燕云向远处望去,只见白雪茫茫,又看看自己四人,只见狐皮大氅上也尽是晶莹白雪。明月将脖子全缩进了大氅之中,在马上搓着手,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燕云看得心神一漾,但继而又叹气道:“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鬼天气,看来今天是进不了魏州城了。咱们得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才行!” 鹰首这时说道:“燕皇请看,这地上竟有车轮的痕迹。在如此风雪之中,尚有痕迹留下,显然这车队还没有走远。我们跟下去,必能找到住宿的地方!” 燕云仔细一看,果然地上有很深的车轮痕迹,看来这车队的载重量倒是不小,当即赞道:“毕竟是老江湖,果然见微知著,我们这就跟下去!” 于是四人继续催马前行,沿着车辙印继续向前行去。 众人又走了数里,果然望见前面有一家客栈。众人心中一喜,便策马来到近前。客栈里已经有穿着棉衣皮帽的伙计迎了出来,接过了马缰绳。燕云嘱咐伙计喂上好料,这才和明月等人进了客栈,先四处看了看。 这客栈的规模倒是不大,只有两个院落。此时风雪阻路,客栈内早就人满为患了。先住进来的都躲在房中睡大觉,这风雪之声确实让人的心情很是烦闷。后住进来的也只有四处挤挤,打个地铺了。客栈后面的一间独院已经被一队车马包了下来。燕云等人只是随便的远远望了几眼,见院内整齐的停着二十几辆大车,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看样子这车队人也不少。偶尔有几个车队的人进进出出,燕云等人却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赫然是军服,虽然有些不整,但毕竟还是军服!只是看情况恐怕不是朝廷的军队,那必是叛军了。燕云等人也不想惹事,便离他们远远的。 燕云等人又看到一旁的马厩内除了自己人的几匹马外还拴着数匹骏马,其中有一匹黑马尤为神峻,毛色黑亮黑亮的,在这雪地里甚是显眼。 燕云等人在客栈四周查看了一番后,便又回到了前厅。前厅的正中央安置着一个火塘,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取暖。燕云等人内功精湛,也不畏严寒,自也不去凑那个热闹,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只是这前厅内几乎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只有东北角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黑衣人,他方面浓眉,脸色黝黑,双眸粲粲有神,黑衣黑氅,身材粗壮,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银鞘长刀和一坛子酒。那银鞘刀在油灯下闪闪发光,和这黑衣大汉正是相得益彰。这大汉全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意,即使不是数九隆冬,也会让人望而生寒。也许是众人都对他有些畏惧,竟无人敢与之同桌,因此也只有他那张桌子有些空位。 燕云向明月等人略一颔首,便向那黑衣大汉走了过去。那黑衣大汉似也有些警觉,左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放在了桌上的银鞘刀上,身体也似乎绷紧了弦。 燕云走到近前,微笑着一抱拳道:“这客栈太小,我们几人可否在此挤一下?” 那黑衣大汉目光如刀般的扫了燕云等人一遍,这才森冷的道:“当然!” 他嘴上如此说,但左手依然放在银鞘刀上,似是对燕云等人很有戒心。燕云也不介意,道了一声谢,便和众人坐在这黑衣大汉的对面。 这时天色已经渐晚,日已西沉,落霞满天,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边。客栈的大门已经关了。前厅的门上也挂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帘子来挡风遮寒,但还是有丝丝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大厅中央的火苗忽高忽低的。 燕云这时将那客栈的伙计叫了过来,不带什么希望的问他这客栈是否还有空房。那伙计见燕云等人衣裳鲜贵,气态雍容,也不敢怠慢,只得连连道歉道:“实在对不住,这大雪天客栈都挤满了,连柴房都没地儿了,就连房东的屋子都让出去了。我们店小,实在腾不出房子了,只有委屈几位爷和姑娘在这儿将就一晚了。” 燕云闻言,也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那好吧!你先给我们弄点儿吃的来。切几斤肉,拿一坛子酒!要快!” 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不大一会儿,便将热腾腾的酒菜摆上。 燕云向对面那黑衣大汉一笑,说道:“兄台请一起用吧!” 那黑衣大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用过了。谢谢!” 燕云觉得这黑衣大汉好生奇怪,也不再和他客气,当即便和明月等人吃了起来。 大厅内众人这时有的东倒西歪、横躺竖卧的打着瞌睡,有的聚在桌边吃着晚饭,有的凑在火边高谈阔论,或是听别人讲这大江南北的逸闻趣事,只是大多数人都是背井离乡逃难的难民,倒也笑不起来。也有几名文人雅士聚在一起浅啜轻谈,也不知他们原来是否识得,恐怕也都是天涯沦落人了。墙角处还放着一大担柴禾,柴禾上卧着一个麻衣汉子,似是樵夫砍柴回来被风雪所阻,也回不去了。离他不远处,还坐着两名中年女子,容貌姣好,虽是布衣荆裙,也掩不住那一番风韵。她们正相互抱在一起取暖,似是不好意思往那一群男人霸占的火堆边凑,只是却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她们的身旁还放着一个长条包裹,里面似是放着一把琵琶,也许她们平日是以卖唱为生吧! 燕云平日是不喝酒的,此时也只是轻啜了几口驱驱寒气,也品不出酒的好坏来。明月只是吃些熟牛肉,酒是不沾的。鹰首和鹰十三喝了几口酒便也不喝了,似是嫌酒质低劣。对面的黑衣大汉仍是手握银鞘刀,冷得象一座铁塔,一动不动。 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音响,门帘“啪”的一掀,从外面闯进数名身着军服的官兵,同时也带进一股寒风,火堆的火焰又剧烈闪动了几下。 只见那当先一人锦衣大氅,肋下佩剑,手里还握着一根马鞭,长得豹头环眼,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煞相,一看便知是个有身份的领头的,他身后诸人似是他的属下。 高谈阔论的众人见他们进来,瞬时间全都噤声不谈了,没睡着的也都开始低头装睡。大厅里一时间竟静了下来。燕云斜眼瞟了他们一眼,也不在意,仍是闷头大吃。 那军官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接着扫了厅内诸人一眼,眼光只在那黑衣大汉身上停了一下,便不再看他,好似也被那大汉杀气所慑。这时他发觉有几个儒生正围坐一桌,当即便向那桌走了过去,手中马鞭一阵乱挥,将那桌边数名儒生劈头盖脸的打跑,口中还不住的喝骂:“滚开!都给老子滚开!呸!现在最没用的就是你们这些书呆子了!” 那些儒生都不敢和这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叫板,挨了打也只有忍着,全都识趣的躲到一边的角落里。众人见状,也不禁在心里哀叹:“果真书生无用!” 那几名军官则是大马金刀的围坐在一起,高声呼喝那店家快送吃的喝的上来。那些伙计哪敢怠慢,当即吓得屁滚尿流,鸡鸭鱼肉全都流水似的往上端,生怕开罪了这几位凶神恶刹似的军爷再挨鞭子。 那锦衣军官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但旋即又全喷了出来,将酒杯猛的往地上一摔,喝道:“这是什么酒!快给老子拿好酒来!” 一旁的伙计仗着胆子赔笑道:“咱们这是小店,也只有这个了,军爷您多包涵!” 那锦衣军官闻言,凶眉一竖,环眼一瞪,一巴掌便向那答话的伙计抽去。他乃练武之人,力道何等之大,立时将那伙计打飞了出去,口中还喝骂道:“包涵你娘个头!” 那伙计被打得嘴角流血,门牙也掉了两颗,半边脸颊肿起老高,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便跑进了内室。 此时满厅之中就数这锦衣军官最威风了,旁观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燕云这时注意到对面这黑衣大汉眼中似是掠过一丝怒气,嘴角动了动,但又忍住了。 这时只听那锦衣大汉喝道:“兄弟们!咱们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那许多了。好在马上就到家了,那时咱们再上海仙居狠吃它一顿!现在大家先对付一下吧!” 众人哄然应诺,连忙斟酒布菜,推杯换盏,划拳行令,闹成一团。整个大厅内就只有他们的声音了。 那锦衣大汉七八杯酒下肚,似乎有了三分醉意,大叫道:“这里冰天雪地的,无歌无舞无女人,也热闹不起来啊!”说着,眼楮向四下里一扫,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墙边那两个抱成一团的中年女子身上,不由得拊掌大笑道:“没想到这冰天雪地里还能长出两朵清水芙蓉啊!哈!”说着向那两名女子一招手,喝道:“喂!你们两个,给大爷过来!唱一个,跳一个!若是唱得好的话,说不定大爷待会儿还召你们侍寝呢!倒是少不了你们缠头!” 众人见这军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嚣张跋扈,竟然公然调戏猥亵妇女,心中都觉得愤慨,但却都怕恶人,不敢强出头! 那两名女子闻言,面露惧色,身体顿时抖成一团,不住的往墙根底下缩。 那锦衣军官见状,腾的站了起来,怒目圆睁,手中马鞭凌空甩了一记脆响,怒喝道:“什么样的女人大爷没见过,没玩过!今天大爷叫不动你们是吧!非要鞭子抽到身上才舒服!” 那两名女子眼中恐惧之色更甚,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墙角缩。 鹰十三看了燕云一眼,脸上露出了愤慨之色,似是请示燕云应不应该插手替那两名妇女解围。 燕云却只是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低声道:“少管闲事!” 鹰十三闻言,也只得强忍住心头怒火,不敢造次,又把桌子上的劣酒抓了起来,猛灌了两杯。 那锦衣军官见那两名女子不识抬举,当即对身旁人道:“过去两个,把她们抓过来!”当即便有两名大汉陡的站起,便要向那两名女子走去。 那两名女子见状不妙,知道躲不过,又无人肯出头管闲事,当即便惊慌失措的抓起身边的琵琶,站起身,小步跑了过来,以恐惧的眼神望着那锦衣军官,怯生生的道:“我们过来了,军爷有什么吩咐?” 那锦衣军官二话不说,抡起鞭子,啪啪两声,先一人抽了一记,打得那两名女子直往后躲。那军官这才喝道:“女人就是贱!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自讨苦吃,早听话不就没事了!快给大爷唱,给大爷跳!让大爷们乐和乐和!” 燕云这时冷眼看对面那黑衣大汉的神态,发觉他脸上隐有怒容,泛起一层凛冽的杀气,握着银鞘刀的手指都发白了,似是要勃然发作,但胸口起伏了两下,最终仍是忍住了。 燕云却斟了一杯酒,向那黑衣人一敬,低声笑道:“好不容易有歌舞了,咱们一起欣赏!纵酒赏舞,人生几何啊!呵!” 那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脸上肌肉抽了两抽,怒容更盛,虎目射出精芒,冷冷的瞪了燕云一眼,低声恶狠狠的道:“你也有女伴,怎不让她上去跳?” 燕云似有笑意的望了明月一眼。明月却不生气,嘴角露出了一丝捉狭的笑意,平静的道:“因为我不会跳!跳了也没有人愿意看!” 那黑衣大汉这次实在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一阵发抖,只差一点儿就要掀桌子了。 燕云也知他忍气忍得很辛苦,也不再挑拨他了,怕他真的忍不住要发火,当即只是把杯中劣酒一饮而尽,向当场望去。 这时只听其中一名女子颤声问道:“只不知军爷们想听什么,想看什么?” 那锦衣军官没好气的吼道:“老子知道你们会唱什么,会跳什么!拣拿手的唱来!”说到这里,陡的一顿,想了一下,又喝道:“等等!听说那唐玄宗喜欢看杨贵妃跳什么霓裳羽衣舞,还创了什么霓裳羽衣曲出来,嘿,咱这粗鄙之人可还没见识过呢!今天也得好好享受一番。咱当不了什么天子,但也要过过这把瘾!你们就给老子跳霓裳羽衣舞,弹霓裳羽衣曲!” 众人闻言,全是敢怒不敢言,心想这些莽夫恶汉哪里配得上如此优雅不凡之舞曲,若真是让他们听了看了,真是糟蹋了这歌舞。 这两名女子却不敢不从。其中一女怀抱琵琶,手指轻一扣弦,轻施一礼道:“贱妾弹得不好,诸位军爷凑合著听吧!” 那锦衣军官倒也似模似样的正襟危坐,狂笑道:“快弹,快跳!” 众人都觉得他的样子好笑之极。 这时只见那女子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轻拢慢捻抹复挑,低眉信手续续弹,一首《霓裳羽衣曲》立时从手底划出,从指间流过。只听那女子一边弹奏,一边慢慢吟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她唱的正是当时名士李太白赞美杨贵妃风神韵致的三首《清平调词》。这一番清吟浅唱真是勾走了人的三魂六魄,引起众人无限暇思,仿佛那艳盖天下、美绝人寰的杨贵妃又重新出现在眼前。而另一名女子也配合著琵琶乐曲当场曼步起舞,虽是布衣荆裙,但却姿态优雅,舞姿翩翩,仿佛是九天仙女下凡来。 众人听着这婉转悠扬的霓裳羽衣曲,再配以这跌宕起伏的《清平调词》,观赏这轻罗曼舞,竟真觉得杨贵妃已经复生,并身穿霓裳羽衣在华清宫当场献舞一般。众人不禁看得如痴如醉,仿佛失了魂魄,也不觉得天冷了。 这时只听那琵琶声婉转传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宫商角徵羽一齐发来,犹如落珠碎玉盘。清脆悦耳之声此起彼伏,时而如间关莺语,时而如幽咽泉流,时而如银瓶乍破,时而如铁骑刀鸣,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那歌声也是时而高亢入云霄,时而飘落至天涯,让人听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受,仿佛是吃了人参果一样畅快。那舞者也渐入佳境,衣带飘扬,罗裙曼舞,一嗔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带有无限美感,真仿佛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令人心驰神醉,如在云端。 燕云看到此处,却暗中向明月传音道:“你看她们的歌舞声乐,可不似平常女子啊!能演出如此歌舞者,必是受过专门训练。以她们的这种技艺,理应供养于豪门之中,锦衣玉食,哪会如此落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忍寒受冻!这里透着古怪啊!” 明月也向燕云传音道:“我也早就怀疑她们了!你看那舞者的动作,一招一式中规中矩,轻盈巧妙又不失于轻浮,脚下如踩浮萍但又似极有根基,比醉八仙的步法还要强上三分,没有武功基础哪里会达到这种收放自如的境界。你再听那歌者的歌声,若不是用内力逼出,焉能如此高亢悠扬且经久不衰,那全凭着一口真气逼住。她那手挥琵琶的动作明显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指功,而且灌注了内力,使得琵琶声雄浑激越处远胜同行,决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她腕纤指细,说不定还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燕云传音道:“有道理!这两人武功绝对不凡。刚才她们装做不会武功、自甘受辱恐怕另有所图,咱们也要小心提防,莫要着了人家的道!” 燕云和明月暗中传音沟通,眼神相会,心里已是有了打算,当即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场上发展。他们武功高绝,这才能够见微知著,旁人却是根本无法看出这其中的玄妙了。 这时却陡听碎杯之声传来,接着便是裂帛之声。众人当即全是一震,从美妙的歌舞中清醒了过来。燕云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总算是忍不住了!” 原来燕云对面那黑衣大汉实在听不下去了,竟掷杯于地,杯碎酒溅,吓了众人一跳。那歌女心惊之下,手指颤了一下,拨片在琵琶四根弦的中心处一划,顿时四弦一声如裂帛,歌舞嘎然而止!众人这时全都向这边看来。 只见那黑衣大汉手握银鞘刀陡的站起,脸露激昂之色,猛的一拍桌案,沉声喝道:“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这靡靡亡国之音不唱也罢!” 众人见这大汉粗犷豪迈,一脸的正气,眉宇间虽带着丝丝愁煞,但却凛然无惧。好一个八尺男儿,磊落须眉!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大汉所言正是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骊山的千峰之上演奏霓裳羽衣曲,正当他们在华清宫起舞作乐之际,安禄山的叛军铁骑已沿黄河之下,横扫中原,破潼关,逼长安,使得玄宗贵妃仓皇逃亡蜀中,以致山河破碎——好一个“舞破中原”!歌舞本无罪,但此时却成了亡国之音、祸国之舞。有志之士听来,联想眼前河山残破,哪里还听得下去! 那锦衣军官正听得精神,看得起劲,被这黑衣大汉一打断,心中自然不乐,当即也是一摔酒杯,陡的站起,喝骂道:“你这黑蛮子,在那里穷叫些什么!你不爱听可以把耳朵捂起来不听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挑剔的耳朵呢!有本事你来唱一个!” 他说到此处,以为那黑衣大汉必将发怒拔刀。对那把银鞘刀,他也是有些忌惮的,当即手已经拂上了剑柄,准备拔剑一战!形势顿时紧张了起来。 却没想到那黑衣大汉猛的一拍桌子,高声喝道:“唱就唱!”说着,一撩衣服,将大氅往身后一甩,英姿雄发的大踏步走了出来。 那锦衣军官真没料到这黑衣大汉真的要唱,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不知该怎样下台,当即只好憋住一口气,陡的坐下,气道:“好!好!你唱!你唱!大家注意了!如果听不下去,赶快把耳朵捂起来,莫要折磨自己!” 他说的虽是气话,但在场众人却被逗得笑了。燕云似也没料到这大汉有此一手,当即也是讶然,望向明月,见她也是一脸惊讶之色。鹰首和鹰十三也是不知所措,但似乎是想开始捂耳朵了。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魁梧的黑脸大汉能唱得有多好听,但愿不是杀猪叫就好!那歌女舞女也趁机向一旁退开,将场子让给这黑衣大汉。 这黑衣大汉也不理众人的态度,昂首阔步来到当场,咳嗽了两声,清清喉咙,当即曲颈清唱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大汉声音粗犷豪迈,抑扬顿挫,颇有章法,字字清晰,声声动听,仿佛每个音节都击在人的心头,并不象众人事先想象的那样不堪。虽然没有那歌女唱得婉转悠扬,但就他而言,能有这种水平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而且他唱得豪情奔放,令众人心境舒展,仿佛胸中自有千里惊波、万重骇浪,层层翻涌,禁不住心血沸腾。那歌女所唱让人欣赏陶醉,飘然如临仙境;这大汉所唱却让人振奋激越,直欲血染沙场。水平虽有高下之分,意境却各有擅场。 这大汉所唱词曲乃是李太白于天宝三年所作之行路难的第一首。虽然那歌女所唱之《清平调词》和这首《行路难》皆为李太白所作,但前者乃是赞美杨贵妃的靡靡之音,虽优美细腻,但却少了几分阳刚之气,虽令人沉醉,但却不能振聋发聩;而后者却是抒写他仕途遭遇艰难而产生的激愤情绪,但却并未因此而放弃远大的理想,仍盼望有一天能“乘千里长风破浪”,象吕尚、伊尹那样施展自己的抱负,因此更显得乐观豪迈,在意境上却也显得更积极奋发了。而且这首词曲也和当今天下形势相符合。现在山河破碎正如同身世沉浮,都是遭遇了艰难困苦,但只要奋发图强,大唐一定能够重整河山,收拾破碎疆土,扫平胡虏,还我朗朗乾坤!这大汉在《清平调词》之后朗朗唱来这首《行路难》,想必正是此意了。因此在寓意上,这大汉所唱便是高出一筹了。 那锦衣军官是个莽夫,肚子里没有半点儿墨水,哪里能想得这样深远,只是觉得这黑脸大汉唱得还有两下子,自己倒是小看了他,只是他唱完之后,自己是不是要赏他一些什么东西呢!他可不同于那两个歌女,看来是个练家子,自己给他一些银子岂不是在侮辱他是歌妓,那恐怕就要打起来了。这锦衣军官倒也会胡思乱想,但燕云是何等才华,何等聪颖,当即便听出了这黑脸大汉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心中一震,暗道:“此人若不是一代奇侠,也必是宦海奇英!”当即精神一振,趁着那大汉引亢高歌之际,喝了一声:“唱得好!在下为君鼓瑟相和!”当即以桌做瑟,击掌而和,竟是丝丝入扣,恰倒好处! 一旁的那个歌女似也受到了感染,当即也是手挥琵琶做和,一反刚才的缠绵雅意,琵琶声宛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山河,又似夜雨惊雷,暗藏十面埋伏。真是一人惊醒三千客,一曲寒彻十九州!这大厅之内,火塘之旁,气氛竟陡的热烈起来。众人都似受了感染,脸色红扑扑的,不知是塘火映的,还是心血沸腾所致。 明月此时却暗中向燕云传音道:“此人真气充盈,必是武学高手,只是他的真气浊而不纯,到了关键处便唱不上去了,似是受了内伤,难怪他刚才两度隐忍不发!” 燕云一边击掌,一边向明月传音道:“我也听出来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他的底细,莫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大汉纵声狂歌之际,只听得这客栈之外隐隐传来一阵阵沉闷之声,似是马蹄踏雪而来,接着便传来了骏马嘶号之声,然后便是砰砰的拍门声。 众人此时皆是一惊。那黑衣大汉的歌声也嘎然而止,但手中的银鞘刀却握得更紧了。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向门外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晚了才来投宿。 这时已经有伙计出去开门了。过不多时,就听院内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看来来人竟不在少数。这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喝道:“吴中将军在吗?” 那锦衣军官在屋内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高声应道:“吴某在此!来人可是花公子吗?” 外面那人朗声答道:“正是花某!” 燕云这时却注意到那黑衣大汉更显得紧张了,两道浓眉已经紧锁了起来。 只听外面脚步声音响,棉布帘子一挑,又进来了三个人。只见当先一人身穿紫色劲装,披着紫色描金的大氅,背后插着一柄金灿灿的长剑,看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面庞清秀俊美,神采飞扬。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中年汉子,身上穿着军服,披着黑色的大氅。 众人借着他们掀帘子的工夫向外面扫了一眼,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穿着军服,带着武器,不知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那紫衣公子进得厅堂,抖了抖身上的雪迹,一眼便看见了那锦衣军官,当即笑道:“吴将军回来的倒也及时。我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那锦衣军官一脸的恭敬之色,抱拳道:“真是有劳花公子了!花公子快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那花公子一摆手道:“也是我铁木师叔不放心,便让我出来接接。现在世道也不太平,出了事就不好了!”说着,便用冷澈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最后凝目在那黑衣大汉的银鞘刀上,当即皱了一下眉,但又旋即笑道:“这不是黑马银刀风尘渡风大高手吗?呵,月前幽州夜战至今难忘,只是天黑没能看清楚风兄的风采,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凛然起敬,无比钦佩。只是风兄至今仍未渡过黄河,看来伤得不轻啊!” 这时燕云等人才知道这黑衣大汉名叫风尘渡,这黑马银刀的绰号倒也相配,看来外面那匹神骏的黑马便是他的了。听这花公子的口气,风尘渡已经受伤是千真万确的了。燕云和明月倒是猜对了。 风尘渡这时却冷声一笑,喝道:“风某何德何能,竟累得花公子千里追杀!” 那花公子淡然一笑道:“我来此是另有要事,倒不是专程来追杀风兄的。我虽然也很想再次领教风兄的破月银刀,只是却没有这长途跋涉的兴致,今天相遇也是巧了!风兄到底不愧是郭子仪大帅手下的第一高手,破月银刀果然名不虚传,也只有风兄这样有胆识有气魄的人物才敢单枪匹马上幽州行刺史大帅。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哈!” 众人闻言,全都吃了一惊。他们虽也料到这黑衣大汉不是等闲之人,却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气,竟敢一个人去行刺叛军首领史思明!难怪他刚才慷慨悲歌,果有燕赵遗风。昔日荆轲刺秦王也不过如此! 风尘渡这时却苦笑道:“只可惜却杀不了他!这次打草惊蛇,恐怕他又要提前叛乱了!” 那花公子却哈笑道:“风兄的刀法是不错,只是要杀史大帅还差得远呢!何况我们史大帅早就料到了朝廷有杀他之心,虽没想到郭帅会派风兄亲自前来,但北雁南雕两大高手总是随行护驾的。风兄就是伤在南雕苍朽木的‘凤凰升天杵’之下的吧!” 风尘渡冷然道:“他伤得也不轻!” 那花公子笑道:“那是当然!风兄能击败苍朽木自是难得,能于重伤之下杀出重围更是可贵,能逃到这里简直就是奇迹了!那天晚上,风兄力拼苍朽木,重伤之下还能以破月银刀连挡我金剑十八击,最后以‘破釜气’逃走,即使行刺未成,但也足以名动天下,真是令在下汗颜无地,但又钦佩万分。” 众人听到这里,虽未亲眼目睹那一战,但也能想象得到那一战的惨烈凶险,不由得在心里都对这风尘渡升起了一股敬意,再回想他刚才慷慨悲歌,更有一股浩然之气,果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真英雄、真侠士。 风尘渡却道:“我倒也没想过要成什么名,只是想为国为民铲除凶邪、办点儿实事罢了!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浮云,我倒还没放在心上。只是天不助我,奈何!恐怕黎民百姓又要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花公子叹气道:“风兄悲天悯人,想法倒是好的,只是太不自量力了!若是来几个侠客就能杀了史大帅,我想这天下也就不会乱了。你以为你是当年的枪圣燕九霄吗?” 风尘渡闻言,却是哈大笑道:“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若是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要仔细考虑是不是自不量力,那还能作成什么事!我辈行事,只求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间无愧于心,尽力而为罢了!谋事在人,成天在天,这结果怎样倒也不必去计较。就算是螳臂当车又怎样!当年岳大侠夫妇助张、许二公死守睢阳,虽然事败,但其侠义之心却可昭日月,堪称我辈楷模!我此次虽然行刺不成,但以后依然会有人前来行刺,这世上的侠义英雄是数不尽的!若是当年燕大侠还活着,岂容他史思明如此嚣张!” 燕云听他们居然谈到了自己的父亲,也不禁心中喟然!燕九霄现在武功全失,被囚禁在天邪圣教总坛,这大侠是做不成了。 那花公子闻言,也不气恼,反而拊掌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风兄豁达,雅量高致,想必已经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了。我们原以为风兄被‘凤凰升天杵’伤了内腑,又强行运破釜气逃亡,肯定是活不了多久的,也就没花什么心思追杀风兄,却没想到风兄的韧力竟如此顽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风尘渡冷笑道:“我虽然杀不了史贼,但你们想要我风某的命倒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虽然谈笑自若,但周围众人都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这其中的腾腾杀气,不由得全都向后退开。燕云这时倒也听明白了一些,知道朝廷也猜出史思明是假降,便想杀掉史思明,于是郭子仪大帅便派了手下第一高手黑马银刀风尘渡前来行刺,但因为史思明早有准备,这风尘渡行刺便失败了,而且受了重伤,逃到了这里。这花公子似是在他行刺时曾和他交过手,但此时前来似是接应这吴将军,倒不是来专程追赶风尘渡的。只是他们一旦巧遇,这花公子却未必肯轻易罢手了。 果然,就听这花公子淡然说道:“以前要杀风兄自然是不容易,只是现在风兄却是龙游浅底,虎落平阳,我倒是想看看风兄以重伤之身今晚是否仍能接得住我这蟠螭金剑的一十八击!” 风尘渡闻言,豪迈的一笑,喝道:“好!好!银刀对金剑!风某也早想跟花公子好好打一场了!生死谈笑事,丈夫何所惧!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这话虽然豪气冲天,但却难掩一丝悲怆。燕云也看出眼前这花公子并非泛泛之辈,风尘渡在内伤未愈之下实难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宁愿丢命,也不愿输了这口气! 这时那花公子已经从背后解下了那柄金剑,一按绷簧,将金剑缓缓的拔出鞘外,顿时发出阵阵寒气。只见剑身上金光流动,异彩照人,显然不是凡品。燕云却觉得这柄剑很是眼熟,当即便低头冥想,却听明月传音道:“这柄剑倒是很象臧星寒的金丝软剑!” 明月曾经伤在那金丝软剑之下,因此记忆颇深。燕云这时被明月一句话点醒,向她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这时风尘渡也将银刀拔出鞘外,只见刀身上雾蒙蒙的一片,青气隐现,更显得冰寒彻骨,果真是一把好刀!风尘渡将刀慢慢抬起,似有无限眷恋之意的凝望了一阵,最后对那花公子喝道:“这破月银刀原本是郭大帅赠我之物,只可惜不能斩得史贼头!如果我今天不幸死在这里,还希望你能把这柄破月银刀送还给郭大帅,莫要让它助纣为虐,成为不祥之刀!” 众人闻言,皆知这风尘渡实无取胜把握,这才说了这好似安排后事的一句话,真给人一种英雄末路之感。只是他托这花公子送刀却未免有些好笑了,这样的好刀谁不留着自己用,就算这花公子用剑不用刀,他也可以送给史思明或者赠给朋友,焉能送还给郭子仪!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花公子却毅然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风尘渡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抱拳道:“多谢了!” 这时却见那花公子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上前道:“花公子,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半死的人,我来就足够了!” 花公子看了那汉子一眼,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只是受了伤的老虎依然是老虎,你也要小心些!”说着,便倒提着金剑向后退了两步。 那汉子哈笑道:“公子放心!保证手到擒来!”说着,身形一窜,便来到了风尘渡的面前。 只听风尘渡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史贼手下的‘倒行逆施’兄弟也来了!也罢!我便先来领教一下你们兄弟的‘己所不欲,必施于人’的功夫!” 原来这花公子带来的这两人乃是结拜兄弟,分别叫殷道行和何逆师,用同音字组合起来便成了“倒行逆施”。因为他们兄弟在史思明的帐下效命,所以江湖中的侠士便也直接叫他们“倒行逆施”兄弟了,实在是语含讥讽。他们兄弟原本最擅长联手合击的功夫,还起了一个很霸道的名字,叫“已所不欲,必施于人”,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都折在他们兄弟的联手合击之下,因此他们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气。若是平时,风尘渡也不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有伤在身,却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现在出来说话的正是老二何逆师。他见风尘渡有内伤在身,便也无所畏惧,竟也不用与兄长联手了,便单独走了出来,这时狂妄的一笑,喝道:“对付你何需两人,我一个人也就够了!你先来试试我这九九八十一路‘逆施钩法’!”说着,一撩大氅,从背后取下了一对亮闪闪的护手双钩,接着双手一分,便向风尘渡狂猛扑来,一钩从左至右拦腰划去,一钩从右向左斜肩带臂的钩来,招式恶毒,竟是一招便想制风尘渡于死地! 风尘渡却冷笑一声,喝道:“你这正手钩不用也罢!还是拿你看家的本领出来吧!” 这大厅人多,更显狭小,一旦动武,却嫌地方不够大。这“倒行逆施”兄弟出身军旅,平日在史思明的纵容下奸淫掳掠,杀人如麻,哪将人命当做一回事!出手极为狠辣,丝毫不顾及旁人。 风尘渡却怕殃及他人,因此并不后退,当即左手刀鞘一挥,封住对方拦腰一斩,右手破月银刀斜劈向何逆师的斜肩一击。只听“铛”“铛”两声,那双钩便被荡开。 何逆师一声厉啸,再次挥钩攻上,两人刀光闪映,钩气纵横,转眼间便硬拼了十余招。任那何逆师如何狂攻猛打,风尘渡却始终不退一步,手中破月银刀圆熟细腻,完全封死了何逆师双钩的进攻线路。他虽然守多攻少,但偶尔攻出数刀,便让何逆师手忙脚乱,难以抵挡,不禁连连后退。 燕云和明月在一旁看得也是连连点头,觉得这风尘渡刀法娴熟纯正,开阖自如,大气磅礴,必是名门大派出身,只是他有伤在身,无法主动强攻,恐怕这种情况无法维持长久,更何况众寡悬殊,他想取胜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心里竟也有些替这风尘渡担心了。 鹰十三这时在一旁又按捺不住了,低声对燕云道:“这风尘渡也算是豪侠之士,这么死了实在可惜,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燕云斜睨了鹰十三一眼,笑道:“我倒真没看出来,你倒还真是做大侠的料啊!” 鹰十三闻言,一耷拉脑袋,知道燕云不同意。 这时却听燕云叹了一口气,低声对鹰十三道:“我们此行事关重大,能不出手惹事自然就不出手,可是我对这风尘渡也着实有好感,心中也有不忍,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另外你们也要小心,这店里店外全都是暗藏杀机,外面有上百叛军,这店内的那两名舞女全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她们潜伏在这里必有所图。刚才她们歌舞之时,眼楮一直盯着那边那个樵夫,还有那个文士,有可能她们是一伙的。我们不知她们是敌是友,但却要防着他们。你的眼力还要加强,不要路见不平就总想着拔刀相助,先看清楚再说,这样才不会误事!” 鹰十三闻言,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脸腾的就红了,再往那边两名舞女望去,仔细一看之下,果然觉得她们是锋藏锐敛,不似普通舞女,再回想起刚才的情况,不禁暗自心惊,心想:“若不是燕皇拦阻,自己刚才怕是真的要莽撞误事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对燕云更是叹服。 ※※※※※ 何逆师此时却在暗自心惊,心想:“这风尘渡不是受了内伤了吗?怎的竟还有如此功力!看来自己倒真得拿出看家本领了。想到这里,何逆师脸上陡的泛起一层青气,左手钩竟由正拿变成反握,身形一转,竟是团身攻上,好似整个身体全被双钩裹起了似的,这双钩的气象顿时为之一变,与刚才的钩法不可同日而语! 风尘渡这时才喝了一声:“好!真气逆行,功力倍增,颠黑倒白,易干转坤!这才是真正的逆施钩法!”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手中的刀法却更加凌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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