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本章字数:37109)



?,仍是不肯退让半步!只听铛铛之声不绝于耳,破月银刀和逆施钩交鸣不断,何逆师竟是想和风尘渡以真气死拼。何逆师心想:“反正你有伤在身,这样耗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内伤发作的!”

何逆师的这种想法倒是对了。风尘渡每和他硬拼一记,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下。他曾被苍朽木的“凤凰升天杵”击伤内腑,此时硬拼之下,真气已经渐渐浑浊,但还是能勉力维持。何逆师短时间内也是无法取胜,但只要坚持下去,便有取胜希望。

那花公子此时见何逆师久战不下,却是有些不耐烦,当即转头对殷道行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看就速战速决吧!大家还得办正事呢!”

殷道行会意,当即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来,喝道:“风兄刀法出神入化,看来我们兄弟要联手领教高明了!你再来试试我这倒行环!”说着,伸手入怀一探,取出了一对光芒灿灿的金环,当即飞身加入战团。

燕云这时却哂然笑道:“他不肯出手偷袭,先行出声示警,看似光明,但两个打一个,怎么说也是无赖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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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行逆施”兄弟原本便双钩双环配合默契,此时联手,威势比刚才又自不同。只见这倒行环环环相扣,逆施钩钩钩相连,环钩结合,相得益彰,层层缠绕,密不透风,顿时便将风尘渡困在当中。

这回风尘渡倒真的有些吃不消了。他既不想和这“倒行逆施”兄弟硬拼内力,更不能让自己的破月银刀被双钩绞住或是被双环锁住,顿时便显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在兵刃上便被对方钩环克制,落了下风,再也不复刚才的威势。

这“倒行逆施”兄弟也是刻意要仗着兵刃的优势锁住风尘渡的破月银刀,顿时加紧了攻势,钩涛环浪层层涌来,连绵不绝。这时那花公子的俊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似是这场拼斗眼看就要结束了。而风尘渡此时也不能再坚守原地,只能不断躲闪,只是任他东冲西突,就是无法突破这钩环相锁。

厅内之人多半不懂武功,见他们打得凶猛悍厉,全都往墙角缩去,生怕伤到自己。

这时只听那“倒行逆施”兄弟陡的一声大喝:“己所不欲,必——施——于——人!”

就见那何逆师将双钩巧妙一缠,嘎吱吱的声音传来,竟已将风尘渡的破月银刀锁住,同时殷道行的双环也带着劲风向风尘渡的脊骨砸来。这一击若是击实,风尘渡非死不可!

风尘渡这时已是气血翻涌,内伤复发,真气一岔之时,手中破月银刀便已被何逆师的双钩锁死,这时他再想奋力拔刀来抵挡背后击来的双环已经是来不及了,当即将牙一咬,弃刀用拳,拼着一死强运破釜气,一拳向何逆师的肋下击去,口中喝道:“破釜沉舟!”

他身法奇快,还没等背后的双环砸到,他的身体已随着拳势闪电般窜了出去,避开了身后的攻击。此时他们的激战之处已经离燕云等人的一桌很近了。

何逆师哪肯和垂死挣扎的风尘渡硬拼,当即身形暴闪,双钩一绞,便将那破月银刀绞飞。说来也巧,那破月银刀正好飞到了燕云面前,牢牢的钉在了桌子上,发出一阵嗡嗡颤动之声。与此同时,何逆师也发出了一记毒辣的蝎尾钩,一钩划向风尘渡的胸肋,一钩藏在背后,准备突发奇招。可就在他转身之际,那背后一钩竟神使鬼差般的钩在了燕云身前的桌沿上。因为他转势甚猛,这一钩竟深深的嵌入到桌内。

燕云这时用手在桌上轻轻一按,这桌子立即稳如泰山,竟没有被何逆师的转势带动,同时燕云陡的伸出食指在那护手钩上轻轻一弹,只听喀嚓一声,那千锤百炼、精打细制的护手钩竟从根部断折了,锋利的钩刃仍嵌在桌内,仅留了一个护手套在何逆师的手上。

这变故极快。何逆师原本想用力将护手钩从桌内拔出来,这时陡觉左手一轻,着力之处没了,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当即抢出几步,险些跌倒,这右手钩剖心破腹的一击自然就落了空。

风尘渡此时赤手空拳,正忙于躲闪身后那致命的双环一击,竟没注意到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花公子却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眉头一皱。

这时只见燕云陡的伸手将桌上那破月银刀拔了出来,顺势一甩。只见惊虹一线,银光一闪,那破月银刀直向那殷道行手中的双环击去。事发突然,殷道行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铛”的一声,双手顿时如遭剧震,只觉两股刚猛霸道之气顺着手三阳经逆冲而上,顿时双臂一麻,手也便松开了。

只见那破月银刀挑着那两只金环径直向对面的墙上钉去,可是对面的墙根处正好是一堆柴禾,柴禾上正卧着一个樵夫。眼看那破月银刀就要钉在那樵夫的身上,就见那樵夫不知怎的一翻身,竟将那掣电一刀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只听“咚”的一声,银刀带着双环已经牢牢的钉在了墙上,双环顿时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这时众人都不禁为那樵夫捏了一把冷汗,暗呼好险,真是毫厘之差便要没命了。

燕云这惊虹一刀可是有目的的,他是想借机试探那樵夫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个锋芒内敛的高手,所以借着给风尘渡解围这一瞬间发刀相试。当然,如果那樵夫不躲,燕云也不会真的伤他,那一刀看似是向他飞去的,但其实是有弧度的,即使他不躲也伤不到他,但他这一躲却露出了破绽,因为能躲开燕云这一刀的人决不可能不会武功!

鹰首和鹰十三见此情景,也是心中一震,不禁暗叹燕云心思细腻,而且反应机敏,善于把握时机,出手试探竟丝毫不着痕迹,当即全都开始暗中戒备了。

场上众人这时已经不打了,全都被燕云这突发的一击惊呆了。何逆师手里握着半截护手直发愣,殷道行双环脱手,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风尘渡却站在一旁不住的喘气,嘴角已经汩汩的流出鲜血,看来内伤又发作了。

那花公子也被燕云这弹指断钩、飞刀破环之技镇住了,愣了半晌,方才拊掌笑道:“好!好!小兄弟好指力,好手法!没想到我今日竟然有眼如盲,失高人于交臂,真是该死!”说着,便向燕云这一桌走了过来。

燕云这时却淡淡的道:“你们吃饱了要打架,原本我是不该管的。只是这厅内太过窄小,伤了外人可不好。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

那花公子来到近前,仔细的打量了燕云一番,这才微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说得好轻松啊!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便算了的事!小兄弟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燕云淡然道:“我也知你必不肯就此罢手,但屋内狭小,外面宽敞,你们何不到外面打个痛快,我们也眼不见为净!须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热闹的!”

这话表面上客气,但却带着刺儿。人人都知道这花公子是决计不肯出去打的,否则那还有什么面子了!好象是被燕云赶出去的一样!

那花公子闻言,脸色果然为之一变,冷然喝道:“小兄弟莫非真当花某这么好欺!你想要救这风尘渡也好,想要花某出去也罢,只须你胜过花某手中这柄金剑!”

燕云这时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你真当你们诡异门的剑法很了不起吗?难道我便欺你不得!”说着,眼中寒光陡的一闪,如针如芒,竟刺得那花公子心神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燕云年纪虽小,但这一站起,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冷凝凛冽、睥睨天下的气势,隐隐带有王者风范。众人看得都是一惊。

那风尘渡见了燕云如此气势,也是暗自惊颤,心道:“好一个人中之龙!刚才我竟也看走眼了!只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只听那花公子这时惊道:“你……你是何人?你怎知我是诡异门的人?”

燕云不答反问道:“敢问剑皇臧星寒和兄台怎样称呼?”

那花公子双眸如刀般凝视了燕云一阵,这才叹气道:“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剑皇便是我的大师兄!”

燕云原本就料到这一点,倒也不甚惊奇,只是觉得剑皇臧星寒比这花公子的年纪倒是大了将近一倍,当即说道:“看来这位兄台是年少有为,武功定非等闲了!”

那花公子哈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我花雨来倒是首次见到小兄弟这样的人物!”

燕云并没有听过这花雨来之名,想必是自己初回中原,消息还不大灵通,当即道:“既然相见,便是有缘!这位风兄也是一条有血性的好汉。正所谓英雄相惜。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我看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反正风兄伤得也很重了,花兄回去对那史思明也有交代。不知花兄意下如何?”

花雨来闻言,面容一整,说道:“其实我也很敬重这位风兄的为人。只是敬重是一回事,立场又是另一回事。我和他立场不同,便是死敌。我虽然敬重他,但也要取他性命。在战场上哪有轻易放过敌人的道理。请恕花某难以从命了!”

燕云也料到花雨来必然不肯轻易放手,当即对鹰首和鹰十三使了个备战的眼色,喝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让花兄失望了!”

花雨来突然后退两步,一振手中长剑,沉声喝道:“正要领教!”说罢,手中金光一闪,长剑径直向燕云的胸口刺来。这一剑轻灵巧快,并不以厚重平实见长。

燕云见他剑意轻灵,便知他必有变招,当即从桌上抓起一只酒杯,待花雨来一剑刺到跟前,后继乏力无法变招之时,方才用酒杯向剑尖上撞去。只听一声脆响传来,花雨来的金剑正好刺到那小小的酒杯之上,但他不但没有把那酒杯击碎,剑身却反而弯成了弧形,足见燕云内功之高,竟能以酒杯做盾,来挡金剑之锋锐。

花雨来此时心中更惊,心想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头,竟有如此巧妙难测的手法和精湛的内功!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拿酒杯挡剑的,但他转念又想:“既然你如此托大,我便以快打快,看你用一只酒杯如何能应付得过来!”当即手腕一抖,剑锋由弧形陡的弹开,幻出数朵金色剑花,竟能传出嗤嗤之声,同时口中喝道:“小心了!”

只见金剑疾刺,上下左右,光芒闪动,转瞬间便已经攻出了一十八剑,正是“疾风劲雨十八击”!其出剑之迅疾比之剑皇臧星寒亦不遑多让。但燕云的内功此时已能纳须弥于芥子,拢天地万物于手掌之中,实是纵横开阖,万变由心。花雨来剑法虽快,但燕云的手更快,意动手到,心手合一,只听得铛铛铛铛一十八声脆响过后,花雨来的一十八手快剑竟全都刺在了那酒杯的方寸之地,但那酒杯却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竟还没有破碎,而且仿佛这一十八击竟全都刺在了同一个地方,可见燕云手稳心沉,竟然丝毫没把花雨来的快剑放在眼里!

此时场上众人不禁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一旁的风尘渡也是大感惊异,实在不敢相信有人竟能以酒杯挡快剑,而且还挡得如此从容不迫,风雨不透!

花雨来此时一连退后数步,心弦惊颤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燕云淡淡一笑,伸手抓起酒坛往酒杯里倒满了酒,接着一饮而尽,说道:“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夫,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花兄剑法果然精湛,把我的酒杯都震碎了!”说着,手指一松,刚才还被燕云用来饮酒挡剑的酒杯竟散成粉末,当空洒落。

众人见状,心中更惊,暗道:“原来这酒杯早就被剑气和手劲挤成粉末了,但他居然还能用它来连挡一十八记快剑并饮酒,最后才让它散开,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花雨来听燕云说他剑法精湛,实在有些刺耳,只当燕云是在嘲讽他,不由得俊脸腾的红了起来。事实上,燕云并没有这个意思,确实认为他的剑法已经直追剑皇臧星寒,算是很有成就的了,只是在玄女织天手之下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来。

燕云这时笑道:“现在花兄肯罢手否?”

花雨来暗自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才道:“小兄弟修为之高,世所罕见,只是要我就此罢手,却是不能!”

燕云淡然道:“花兄难道还想倚仗屋外的那些人吗?那些人在我的眼里与土石无异,何堪一击!花兄是聪明人,当知该放手时便放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燕云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这才说出这番话来,希望花雨来能知难而退。

花雨来却是又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带来的人都是些枯枝朽木,一折即断吗?”说到这里,就听他陡的向门外大喝一声:“阿大!阿二!给我进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外面脚步声音腾腾响起,竟显得无比沉重。众人都不禁暗自心惊,心道:“在雪地里能走出这么大的响声,不知是何等壮硕的人物!”

这时只听轰然两声暴响,这大厅的墙壁竟突然暴开两个大洞,从外面闯进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竟是直接破墙而入,连门都不走,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时只听那花雨来哈笑道:“真是对不住!他们一向是不习惯走门的,看来大家要受冻了!”他嘴里道歉,但却显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只见这两名大汉甚是粗壮,长得横眉怒目,一脸的蛮肉,身材高大,宛若丈二金刚一般。众人原本觉得风尘渡就已经象个黑面神了,实在是够高了,但这两人却比风尘渡还要高出一个半头,燕云要看他们都得仰视了。尤为奇特的是,这两人年纪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岁,但却是白发、白眉、白须、白面、白色的汗毛,而且他们的汗毛极重,脸上、手臂上都有很长的白毛,只有眼珠是黑色的,还算正常。

再看他们这一身打扮,更是与众不同。他们全身上下都穿着亮晶晶的盔甲,也不知这盔甲是用什么制成,竟被打磨着极为光亮,耀人双目,而且盔甲外面棱角分明,尖锐处如利锥相仿。他们虽穿着盔甲,但这么大冷的天却是赤足,只是他们脚上的汗毛也是极重,仿佛不用穿鞋就可以防寒一般,而且他们的脚比寻常人还大出近一倍,难怪走路那么大声。如果谁被他们踢了或是踩了,恐怕非要肠穿肚烂不可!他们头上的白发是散着的,还落有雪花,也不擦拭,手里还各拎着一根特大号的狼牙棒,棒上的尖刺锋芒毕露,让人望而生寒。

众人见了这两位“人熊”,不禁全都心里打颤,不知该怎样对付他们。燕云初见之下,似也有些发怵,脸上竟现出了一丝疑难之色。

这时只见这被花雨来唤做“阿大”、“阿二”的两个“人熊”来到了花雨来的面前,躬身一礼,瓮声瓮气的道:“公子有何吩咐?”

花雨来这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说道:“你们平时不是找不到打架的对手吗?现在倒是有了一个。”说着,用手一指燕云,笑道:“这位小兄弟武功很高,足可让你们大快朵颐了。你们去向他请教一下吧!”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不禁都泛起凉意。听这花雨来的意思,竟是要这两位“人熊”将燕云生撕活吞了。

那两位“人熊”答应一声,当即便提着硕大的狼牙棒向燕云逼了过来。他们每走一步,便发出腾的一声,大厅中央的火塘的火苗就陡的一窜,仿佛大地都为之震动。

众人此时不禁都为燕云担心起来,不知他能怎样应付。

燕云这时脸上却陡的浮现起一层杀气,凝重的道:“我一直对花兄手下留情,没想到花兄如此不知进退,竟还想要我的命!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在此杀人吗?”

花雨来淡然道:“只要小兄弟有这本事,那便只管杀!我还有一套大诡异剑法想让小兄弟指点呢!”说到这里,猛的一震手中长剑,大喝一声:“杀!”

那两位“人熊”一接到攻击命令,顿时挥起手中硕大的狼牙棒象燕云劈头盖脸的砸去。人若是被砸实,恐怕非得粉身碎骨,被砸成一滩肉酱不可!

燕云见他们盔甲上是尽是锋棱,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下手,当即身形一闪,便飘了出去,暂避锋锐。

花雨来见燕云不敢正面交锋,当即大笑道:“现在你总算知道厉害了吧!他们两个小时侯是在长白山吃熊奶长大的,从小就跟黑熊住在一起,骨骼甚是健壮,后来被我师发现收养,并传以武技。他们武功之高,连我大师兄都不敢正面交锋的,哪里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因为他们小时侯缺盐,导致毛发皆白,我们就叫他们长白雪熊。现在你便尝一尝熊掌的滋味吧!”

燕云这时却是在大厅内东躲西闪,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众人皆怕被狼牙棒扫到,更是在墙根处挤成一团。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实在是插不上手去。

明月这时却对他们低声说道:“如果云弟对付不了的话,你们上去也没有用。你们现在只管监视那两个舞女和樵夫等人,还有那‘倒行逆施’兄弟。云弟自己会想出办法对付这两位‘长白雪熊’的!”

明月口中虽如此说,但手却已经握紧了无尊剑,时刻准备冲上去救援。

这时只见燕云身形闪动,在大厅内趋吉避凶,飘然自若。那两位“长白雪熊”攻势虽然凶猛,但身形步法却差得太远了,无论如何也伤不到燕云,桌椅酒坛倒是砸坏了不少。只是他们有盔甲护身,燕云想伤他们也是不易。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全都躲出去避难了,根本不敢出来劝阻,只是乞求老天保佑,莫要让他们把客栈拆了。

花雨来见燕云一味的躲闪,当即便出言相激道:“小兄弟难道就这样一直躲下去吗?小兄弟刚才的本领都到哪里去了?”

燕云心知花雨来有意相激,但却心想:“自己这样一直躲下去,倒也真的不是取胜之道。这两位‘长白雪熊’身上盔甲虽然棱角毕现,但我的掌力未必便透不过去。难道我的毁天灭地大神魔手还真的奈何他们不得吗!”

想到这里,燕云陡的一声长啸,身形拔地而起,高声喝道:“好!我便试试他们的甲有多厚,是否真能挡我一击!”说着,只见燕云身形在空中盘旋转折,双手紧握成拳,疾掠到这两位“长白雪熊”的身后,双拳猛的向他们背后盔甲的平实处击去,毁天劲暴然而发,悍猛异常。

按照燕云事先所想,那里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穴位,但挨实了也得筋断骨折。

众人见燕云凌空展翼,暴然出拳,也不禁目眩神驰,心中叹服。

只听“砰”、“砰”两声,燕云这双拳倒真是击实了。只见那两位“长白雪熊”只是向前抢出了几步,但却没有栽倒,更没有象燕云所想的那样大口吐血,就好象他们只是被燕云大力推了一下似的,好似全然没有受伤,但燕云却是被反震出去数步,双臂竟是有些发麻,而且觉得有丝丝寒气窜入了双臂经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思之骇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何以自己的毁天劲竟伤不了那两位“长白雪熊”呢?而且居然会被对方寒气所侵!

明月此时也是吃惊匪浅。她还是首次见到燕云的毁天灭地大神魔手竟会出手无功,而且遭到反震。一时间她竟也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那两位“长白雪熊”倒是被燕云打得激发了凶性,转身便向燕云猛扑了过来。

燕云苦无对策,只得一边化解侵入手臂经脉的寒气,一边躲闪他们的攻击。好在燕云轻功颇高,这两位“长白雪熊”和他比起来甚是笨拙,一时间也伤不到燕云。

这时只听那花雨来狂笑道:“我倒是忘了告诉小兄弟了。他们两个身上穿的乃是塞北苦寒之地的万年寒冰所制成的万年玄冰甲,不但可以凝结入侵的真气,而且其性甚寒,发出的寒气足以冻结敌手的经脉。这样的盔甲普通人自是无法穿的,但他们常年在长白山生活,身上皮毛已经变质,完全可以阻挡寒气入侵。我师也是冥思数月才想到以此为他们制盔甲的,没想到今日果然派上了大用场!现在小兄弟的双臂是否已经冻麻了?”

其实就算花雨来不说,燕云也想到了是那盔甲在作怪,当即冷哼了一声,飞身形从桌边掠过,顺势抓起了两个大酒坛,一边躲闪,一边默运玄功将侵入体内的寒气逼到两个酒坛之上。不到片刻的功夫,那酒坛外层便凝结了厚厚的一层玄冰。燕云将两个酒坛凌空一撞,只听“啪”的一声,两个酒坛顿时碎开,里面的残酒竟全都凝成了冰块。

众人见状,也不知该赞叹那万年玄冰甲厉害,还是燕云的内功精湛。

花雨来见到燕云如此内功,脸上欣喜之色一扫而空,心中无比骇然,知道这两位“长白雪熊”仗着万年玄冰甲还是损伤不了燕云。

明月这时见到燕云无事,方才放心。

那风尘渡此时却冷汗直冒,心想:“若自己行刺史思明的那天遇到这两个非人非兽的怪物,那是肯定没命的了!”

燕云这时却大喝一声道:“这区区寒气倒还奈何不了我!看来不下杀手是不行了!”说到这里,望了明月一眼,喝道:“剑来!”

既然那万年玄冰甲可以凝结真气,而且其寒无比,燕云便打算直接用无尊剑取胜了。他平日都不用剑的,但今日却被逼得不得不用!

明月这时早有准备,一按剑上的绷簧,只听呛啷一声,淡青色光芒凌空乍起,无尊剑离鞘而飞,其势如青龙在天。

燕云也随之腾空而起,接住长剑,凌空一抖,喝道:“长剑耿介,倚天之外,沉沙折戟,七窍生寒!”

与此同时,只见淡青色光芒一闪而过。只听“嗤”、“嗤”两声轻响,那两位“长白雪熊”手中的两根粗大无比的狼牙棒竟全被当中削断!

花雨来一见燕云手中利剑寒气逼人,青芒凛冽,立知那是无坚不摧的宝刃,心中暗叫不好,当即大喝一声:“阿大!阿二!快退!”

燕云此时杀机已起,冷然喝道:“这可来不及了!”

只见燕云身形一闪,手中无尊剑寒芒暴洒,剑雨蓬发。他知那两位“长白雪熊”身上的万年玄冰甲是宝物,也怕折损了无尊剑,当即便向他们的双眼刺去。

燕云还从没使过如此毒辣的招式,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这两位“长白雪熊”的武功造诣绝对没有剑皇臧星寒高,但却比臧星寒难对付!燕云也是不得不施展如此辣手!

这两位“长白雪熊”刚才有万年玄冰甲护身,招式凶猛悍厉,燕云赤手空拳要伤他们眼楮自是有所不能。只是现在他们狼牙棒已断,犹如虎无爪、蟹无螯,燕云手中有剑,以他们的身法轻功哪能避开燕云剑气之笼罩!

燕云出手奇快,花雨来想上前解救都来不及。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陡的传来,那两位“长白雪熊”的双眼皆被刺瞎,鲜血直流,染红了脸上的毛发,形象甚是可怖。他们自知难以幸免,当即不顾一切的向燕云扑来,想要和燕云同归于尽。

燕云身形一闪,顺势两脚暴出,将他们踢开。说来也巧,这两位“长白雪熊”双目已盲,身形不稳之下,竟一头栽进了大厅中央的火塘之中。他们身上穿的乃是万年玄冰甲,那是何等森寒,再加上他们身材魁梧,顿时便将那火塘中的火焰全都压灭。大厅内顿时一黑!只有燕云手中的无尊剑和花雨来手中的金剑以及墙上钉着的破月银刀仍在闪闪发光。除了有数的几个高手外,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时很难适应。

花雨来见到这种情形,心底一寒,竟是动弹不得,实不知该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燕云刚要去设法点火,却听得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陡起,只见数十点寒光竟几乎同时向场地中央的燕云射来,疾如风,密如雨,惊如雷电,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实难避过这许多暗器的围击,更何况是在这森冷凄寒的雪夜!

燕云在天堂岛瑶池琼浆的滋养之下,眼力极佳,当即便看出这发射暗器之人正是刚才被那位吴将军一顿鞭子打跑的那一堆文士儒生中的一个。只不知他刚才隐忍不发,何以竟是为了对付自己!燕云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对付风尘渡或是想劫这些叛军大车内的货物呢!看来他这次竟是料错了!

只是这时燕云已经来不及细想,当即口中大喝一声:“全给我趴下!”同时手中青虹飞舞,身形疾闪,将射来的暗器全都避开或击飞。只见大厅之内暗器乱飞,杂乱无章,青光闪烁,寒气森森。其实燕云刚才只要躲在人群之中,便可立即解除危机,只是他生性高傲,不愿连累无辜之人。

众人听见燕云大喝,这时全都乖乖的趴在地上,生怕被暗器波及,整个大厅之内还站着的就只有燕云和那个正在连绵不绝的发射暗器的文士。

那文士的暗器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飞砂走石铁蒺藜、金镖袖箭柳叶刀不断飞来,带钩的、带刃的、带刺的、带响的层出不穷,而且越发越多,时而漫天花雨,时而百鸟朝凤,时而三星拱月,时而万箭穿心,果真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诡异绝伦。也不知他身上哪来这么多暗器!

燕云这时却只凭着玄女织天手巧驭无尊剑,将自己身前左右封得风雨不透,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暗器如狂风骤雨萧萧下,我自岿然不动安如山!

只听脆响之声不觉于耳,足足持续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燕云却也暗暗佩服这文士居然能在身上藏这么多零碎而不着痕迹,要是自己那是绝对办不到的,烦也烦死了。看来不论是何种武功,只要肯苦心钻研,练到极致,便是高手。

那文士此时却也在暗暗佩服燕云,心想他这么长时间剑法都没有露出半点儿破绽,手凝心稳也算是到了极点,真是难得,以前自己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风尘渡这时也替燕云捏着一把冷汗,心想在如此多的暗器围攻之下,手只要稍微一软就有性命之忧啊!自己是绝对应付不来的,这少年倒是好大的本事!好沉稳的心态!他虽如此想,但还是希望这暗器快点儿停下来,否则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明月等人也在暗自担心,却也插不上手去,只能趴在地上着急。

又过了片刻,只听那文士猛的大吼一声:“你再来接我这子母艳阳梭!”

只见黑暗中陡的金光一闪,三枚梭状暗器直奔燕云的面门、前胸和小腹击去。

燕云刚要出剑封挡,却陡的想起了那拜幽兰藏在剑中的紫雨冰芒针,脑中灵光一闪,越发觉得这三枚子母艳阳梭来得古怪,当即又把剑闪电般撤了回来,身形猛的向一旁跃去,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三枚子母艳阳梭。

只见这三枚子母艳阳梭顺着那两位“长白雪熊”闯进来的墙壁上的大洞直飞了出去。陡听得天崩地裂般的六声暴响传来,外面惨叫声、马嘶声顿时响成一片。

燕云这才明白这暗器为什么叫做子母艳阳梭,原来竟是梭中藏梭,一子一母,逢阻即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拦阻,否则即使有罡气护体,也很难保全。看来花雨来带来的那些叛军在外面定是遭了池鱼之殃,恐怕被炸得不轻。

明月见状,知道不能让这文士继续使用暗器了,否则难保燕云没有闪失,当即便取出月光斩,向那文士飞掷了过去。只见黑暗中一道白光径直向那文士的脖颈闪电卷去。与此同时,燕云也是身形暴进,一剑疾刺那文士的哽嗓咽喉。这两人出手全是电光火石的一击,迅捷异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躲避。

那文士此时暗器已经用罄,见明月的月光斩闪电袭来,当即便闪身躲避,哪知燕云事先早已料到了他的躲避方位,无尊剑青光一闪,锋镝所至,立中咽喉。

那文士还没看清楚燕云的剑势,便觉咽喉一凉,自知必死,当即伸手紧紧的抓住了那已经刺进他咽喉的无尊剑,双目圆睁,似要突出框外。只见他面部肌肉突然一阵强烈的扭曲抽搐,血脉暴涨。

燕云这时猛的想起了那山下明楼用炸尸功自杀的情形,心中立生警兆,当即便向一旁闪去,也不拔那无尊剑了。

就在燕云闪身的同时,只见那文士的面部陡的炸开,嘴里也喷出一口血箭,正是当年孤独不灭翁所创的爆血功。显然这文士还没有练到山下明楼的炸尸功的那层境界,但燕云仍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不知这武功来历,但此时看那文士满脸骷髅之状,也是心有余悸,暗想:“这些刺客杀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看来他也必是东瀛山下组的杀手了。没想到他们在穆府行刺失败竟还不肯罢手,仍一直监视着自己,并在这魏州城外设下如此埋伏。若不是那吴将军今日惹事调戏妇女,自己还真可能未加注意!刚才若不是心生警兆,及时躲开,近距离内自己非受伤不可!看来以后行路要更加小心了!”

燕云刚才这向旁一躲却正好闪到了墙根处那一堆柴禾旁。那柴禾上卧着的樵夫见燕云闪了过来,趁他身形还未站稳之际,陡的暴起发难,手中各擎一柄利斧径直向燕云的后脑和后心劈去,又狠又快!

现在室内昏暗,这些情况普通人虽然看不清楚,但趴在地上的花雨来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砰砰直跳,暗想:“怎么这些看似平常的人一下子竟全都变成凶悍诡异的杀手了呢?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要这些顶级杀手来杀他!”

那位吴将军此时更是心惊胆颤,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感到后怕,心想:“那文士刚才若是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应付不来的!”他这时还没有想到刚被自己调戏的歌女和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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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闪身的同时便已经预料到那樵夫必然会出手。他也是故意引他出手,心中早有准备。这时他手中已无无尊剑,当即施展《鬼谷阴符经》中的“腾蛇实意法”,身形诡异的一转,竟从那樵夫的腋下灵巧的钻了过去,双手顺势探出,一手以“钳龙爪”抓住那樵夫的腰眼,一手以“鹤吻颈”闪电扣住那樵夫的后颈,真气一吐,那樵夫顿时全身松软无力,瘫了下来。

燕云双臂一较力,竟将那樵夫举了起来,向场地中央抛去。场地中央火塘中那两位“长白雪熊”此时正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双目已盲,无法视物,陡觉一阵劲风扑面,当即想也没想,便四手齐出,将迎面飞来的这樵夫四肢抓牢,向四外猛的一扯!

那樵夫见状,自知落到这两位“人熊”的手里算是死定了,当即手腕一抖,两把利斧陡的向这两位“长白雪熊”的头顶天灵劈去!同时他自己也被这两位“长白雪熊”四马分尸了,顿时四肢齐飞,血雨暴洒,五腑六脏流了一地,大厅内顿时充满了血腥气。而那两位“长白雪熊”也是躲闪不及,都被这樵夫临死抛出的两把利斧劈中天灵盖,顿时脑袋全被劈成了两半,登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众人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心底皆是一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花雨来却是暗叹燕云实在心狠。他分明是故意把这樵夫向那两位“长白雪熊”抛去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如果他亲自下手杀这“长白雪熊”和樵夫,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但他这借刀杀人的手段却也未免太狠辣了些!这“长白雪熊”一死,恐怕自己这些人就都难以幸免了。

花雨来想到这里,手里已经握紧了金剑,准备突然发难,尽管他自己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却不能不搏一搏!

这时却听燕云似乎有些疲倦的道:“点火吧!这一战也够辛苦的了!”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全都将火褶子捻着,大厅内顿时又有了火光。他们将那“长白雪熊”的尸体移开,又重新将火塘内的篝火点着。在真气的鼓荡之下,那火塘里的木炭很快便重新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众人借着火光,这才发现燕云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正弯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这一战实在是尽了全力。他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自己流的血,还是溅上的血。众人皆是暗想:“刚才这一战实在是凶险已极!难怪他会这样累,竟似走不动路了!”

明月这时在意的却是燕云的眼楮,而不是他的脸色。她觉得燕云的眼神中丝毫没有疲倦之色,但何以脸色这样难看!难道是诈!想到这里,明月便暂时不动声色!

燕云此时正是弯腰背对着那两名舞女,侧对着花雨来。他们看不见燕云此时的眼神,但却觉得燕云此时实在是疲惫不堪。只见那两名舞女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陡的从琵琶中拔出了两柄长剑,一声不响的便向燕云的背心刺来,快逾电光火石。

那花雨来见此情景,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正是刺杀眼前这少年的大好时机,当即也顾不得那两名舞女究竟是敌是友,立即挺剑而起,施展开大诡异剑法,从侧面助攻而上。那“倒行逆施”兄弟见状,当即也飞身攻上。虽然他们手上兵刃残缺不全,但手上的功夫还是不弱的。

风尘渡此时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大喝一声:“小心!”

这时陡听燕云一声长笑,大喝道:“我就等着你们出手呢!”

这时再看燕云的脸色哪还有半点儿疲惫之态。那两名舞女和花雨来见状,皆是心底剧震,知道中计,但此时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只有咬牙硬攻。

燕云这时身形陡转,避开身后的两记快剑,顺势伸指在花雨来的金剑上一弹,只震得花雨来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金剑几欲脱手而飞,不禁心头剧震。

这时只听燕云朗声笑道:“难道这便是大诡异剑法吗?”

花雨来闻言,不禁心寒,急忙换手握剑,凝神蓄势。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也飞身加入战团,向那“倒行逆施”兄弟攻去,以缓解燕云的压力。

这鹰首阿苏达不愧是当年阿史那昕可汗的心腹手下,功夫果然了得,出手三招两式便将那何逆师攻得手忙脚乱,毫无反击之力,轻轻松松的便以一记虎爪手夺下了他手中仅剩的一支逆施钩,同时左手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虚按了一下。

那何逆师登时如遭雷击,身体颓然倒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鹰首并没有使用重手法,这何逆师倒是也死不了,只是却没有再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鹰十三这时也施展开龙翼剑,层层剑气将殷道行裹入其中。那殷道行双环脱手,哪里能够抵挡苍龙毕海澜亲传的剑法,不出数招,便被鹰十三以刺穴之术刺中了数处大穴,也是倒地不起。鹰十三只觉得杀之不武,也没有使用杀手!

明月却始终没有出手,一直监视着周围众人,生怕还有杀手隐藏在其中未被发觉。

这时只见燕云已经施展开毁天灭地大神魔手,陡的抓住了那两名舞女手中的长剑,以毁天劲一拗,长剑立折。那两名舞女花容失色,心中大骇,立即飞身而退。

燕云冷笑一声,不理她们,却把两截断剑向花雨来掷去。花雨来知道燕云劲道刚猛,哪敢硬接,当即闪身避过,燕云却趁机揉身而上,一拳击向花雨来的前胸,劲气澎湃四溢,势不可当。

花雨来惊骇之下,挥剑去削燕云的手腕。燕云却陡的变招,化拳为爪,由重返轻,已经巧妙的扣住了花雨来的手腕关节,稍一用劲,便将那金剑夺了过来。

燕云此时的内功已是刚柔并济,水火交融,变化之快,实出花雨来的预料。就在他金剑被夺的一怔之际,燕云金剑逆转,光芒连闪之下,已用刺穴的功夫连伤他任督冲带四脉。

花雨来只觉脑际轰然一震,便颓然倒地。

燕云当即停手,也不取他性命,手提金剑猛的一转,两道森寒的目光直向那手中只有半截长剑的两名舞女望去。

那两名舞女早见识过燕云对付那“长白雪熊”的雷霆手段,当即心中一寒,娇躯颤抖,连连后退,不敢和燕云对视。

燕云又望了倒在地上的“倒行逆施”兄弟一眼,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脸上似乎和缓了许多,当即又回到桌边坐好,将那金剑随便的扔在地上。

那吴将军等人原本想叫人进来,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因为屋内这许多高手都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即使再叫人进来,也是送死,反而激发了这少年的杀机,殊为不智!现在这少年既然没有下死手杀花雨来和那“倒行逆施”兄弟,那他们的命估计是保住了,不如看看情况再说,不能再莽撞误事了!

风尘渡这时望着这一地惊心动魄的惨况,也是心有戚戚焉!他刚和燕云见面的时候只是觉得他雍容华贵,气宇不凡,可绝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的“不凡”!几乎凭着自己一人之力就将这客栈搅得天翻地覆,毁了这许多高手!其石破天惊的威力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另外出手的两人也全是武功一流之辈,哪一个都不比自己差。那位姑娘虽然没有出手,但就凭她可以拥有那柄切金断玉的宝剑和这股深沉稳重的气势,便可知其身手不凡了!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那两名舞女居然会是刺客,看来这少年早有预防了。难怪刚才表现得如此冷静沉着!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江湖,却还是识人不明,真是莽撞了。

风尘渡只顾着猜测燕云等人的来历,却没想这场打斗究其根源还是由他引起来的。

此时整个大厅内全都鸦雀无声,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燕云身上,想看他到底想怎样!

燕云这时略带着一丝倦意,望着那吴将军,冷冷的道:“你怎么不叫人进来?”
第八卷(龙游紫冥)  第二十三回  山下琵琶弦翻血  玄女流光剑起虹
那吴将军听燕云冷冰冰的问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讷讷的道:“这……这就不必了吧!”

燕云冷冷一笑,哂道:“还算你聪明!”

众人都明白这“聪明”二字做何解——花雨来既然都栽到了燕云手上,其他人哪还敢轻举妄动!

燕云又望向那两名舞女,颜色却明显和缓了许多,问道:“你们现在想怎么样?”

其中一名舞女苦笑道:“现在你是刀俎,我们是鱼肉,应该我们问你想怎么样才对!”

燕云淡淡的道:“你们应该是山下组的吧!刚才向我行刺的那两位都叫什么名字?”

那舞女叹道:“你好厉害的眼力!不错!我们都是山下组的杀手!刚才被你一剑刺死的文士叫山下儒者,被‘长白雪熊’分尸的樵夫叫山下樵者。我们的山下明楼师叔和山下剑者、山下渔者两位师兄也曾折在你们手上。”

燕云点点头道:“不错!他们确实是死在穆府。看来你们‘者’字辈的杀手倒是很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两位应该叫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才比较恰当!”

刚才在场上跳舞的那名女子说道:“你倒是聪明!我就是山下舞者。”接着又一指同伴,说道:“她便是山下歌者。”

燕云笑道:“两位歌舞双绝,很不简单。今天若不是这位吴将军让你们献歌献舞,我还真想不到你们会是杀手呢!”

那山下歌者闻言,冷眼看了那吴将军一眼,恨恨的道:“我们在临死前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燕云淡淡的道:“什么要求?”

山下歌者一指那吴将军,冷声道:“他刚才调戏我们姊妹,我们要杀了他!”

那吴将军闻言,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心想:“我若知道你们是山下组的杀手,怎么说也不会招惹你们的!”可是现在后悔却也晚了。他见那二女眼中杀机大盛,知道她们平日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自己求饶也是没有用的,只好盼着燕云能够阻拦她们。

燕云却哈大笑道:“这可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只争朝夕!哈!你们要报仇只管请便,这可不关我的事!”

风尘渡闻言,在一旁暗想:“这怎么不关你的事!你若是不挑拨她们俩,她们会想到要杀这姓吴的吗?”他现在觉得燕云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还似乎透着那么三分邪气,行事处处出人意料,让人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吴将军闻言,却是心底一沉,似是看穿了燕云的心思,脸上愈发显得沉重了。

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却向燕云一抱拳,说道:“多谢!”说罢,便一起向那吴将军逼了过去。

花雨来这时躺在地上,已经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对他们的谈话倒也听得清楚,当即心中哀叹一声:“看来这吴中也必无幸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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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吴将军姓吴名中,原本也有一个响亮的绰号,叫“追云搏电剑”,虽然是有些夸大了,但却也未必就一点儿都不管用,只是他现在已经被刚才一场大战惊得心胆早寒,武功平白就折损了三成。

他此时虽然心中一直在擂鼓,但当他看见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手中的长剑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心中倒也一宽,暗想:“你们只凭着半截断剑倒也未必就真能杀得了我!”当即一挥手中长剑,口中喝道:“在下刚才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歌舞,也并未对两位姑娘怎样!两位姑娘何必小题大做呢!如果吴某言语处有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姑娘,在下愿意道歉,但两位姑娘若想取在下性命,须知吴某也不是好惹的!”

他这番话实在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众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燕云和明月却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等着看热闹。那吴中原本也带着几名手下,只是这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卷进这趟浑水里来。毕竟不是他们先提议看歌舞的,没有必要为此送命嘛!这可也算是“时穷节乃现”、“危难见真心”了!

山下歌者这时一声冷喝:“你不但坏了我们的好事,还累得我们同伴丧命,居然还敢说我们小题大做!你纳命来!”当即一挥手中断剑,斗然抢攻。

别看她的剑法对付燕云不管用,但对付这吴中倒是绰绰有余了。燕云是因为和明月相处久了,所以对付她们刺客流的剑法才得心应手,但这吴中却没有这等造化了。

刺客流的剑法原本便以奇快诡异见长,出手更是奇快无比。吴中只觉得眼前剑光闪动,忙出剑封挡,只听当当当三声,山下歌者已经连攻三剑,若不是因为剑先折了一半,恐怕吴中早已伤在剑下。

吴中虽然勉力将这三记快剑封出,但也连退了三步,不禁心惊肉跳,暗自骂道:“你们行刺失败,干吗把这笔糊涂帐算到老子头上!难道拿老子的人头回去就能交差了!真是好没道理!”只是现在是拼命的时候,可不是讲理的时候,吴中也只有凝神应战!

这时那山下舞者已经绕到了吴中的背后,同时展开抢攻。那吴中既然有“追云搏电剑”之称,出手自不算慢,但此时却也忙得不可开交,前封后挡,鸣声不绝。

这时只见那山下歌者陡的从怀里抽出一根长丝,自己握住一端,将另一端却向对面的山下舞者射去。那山下舞者也取出一根长丝向那山下歌者抛来。两人一边用断剑快攻,一边用空着的手抓住对方射来的长丝。这两人配合极好,身形步法丝毫不乱,始终是面对面,长丝也是同时相对射出,两人各执一端,正好缠住那吴中的脖颈。

燕云这时也是看得眼中一亮,他已认出那长丝正是琵琶弦,在她们内力作用下,却是加长了许多,也不知她们何时从琵琶上取下来的。

那吴中这时也觉察出事情不妙,刚要摆脱这琵琶弦的缠绕,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又是同时将琵琶弦绕过吴中的脖颈向对方射出,这时她们却是将断刃抛下,用双手传送了。

那琵琶弦在她们内力作用下又细又长,再加上她们不断的变换步法,那吴中的长剑也伤不到她们。只见她们接过对方射过来的琵琶弦,同时用力一拉,那两根柔韧细长的琵琶弦便将吴中的脖颈锁死了,而且越拉越紧,竟是要把吴中活活勒死。

那吴中顿感气息不畅,当即便用宝剑去斩那琵琶弦。只是那琵琶弦甚有韧性,不知是何物制成,他无论如何也斩之不断。这时那琵琶弦越勒越紧,已勒入脖颈,渗出丝丝鲜血来。吴中想用手指将琵琶弦拉出来,那是根本办不到了。只见他不断的蹬腿,用手拽琵琶弦,眼楮似要突出框外,舌头也伸了出来,形象甚是骇人!

燕云却对明月淡然道:“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杀人!不知那杨贵妃是不是就是这样被高力士绞杀的!”

明月叹气道:“你就不要把美女死的样子想得这么惨了!留一点儿美感好不好!”

就在这两人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那吴中已经被两根琵琶弦绞杀当场!

那山下舞者和山下歌者怕吴中缓过气来,仍是死拽着琵琶弦不放手,一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见那吴中确实是象个吊死鬼一样伸着舌头、突着眼楮、一动不动了,这才松手。只见鲜血顺着吴中的脖颈汩汩流下来,淌满了一地。

那风尘渡虽然觉得这吴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时见他这样死法,也实在心中恻然,觉得那山下舞者和山下歌者实在是太狠了些。

燕云这时却笑道:“两位杀人的方式还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矣!”

山下歌者淡然道:“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说着,将手中染血的琵琶弦扔掉,有些绝望的道:“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事已至此,便任由你处置了!”

燕云突然笑道:“你们的歌舞确实不错,就是和那杨太真相比,恐怕也不稍逊吧!若是就这样死了,也未免太可惜了!”

那山下歌者正容道:“我们是杀手,不是歌舞伎!”

燕云呵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歌舞的天分要比杀手的天分高些!象姜子牙蒙面以斩妲己这样辣手摧花的事我还真做不出来!不如这样吧!你们再给我表演一段歌舞,我便不计较刚才的事,放你们回去!”

那山下歌者闻言,将脸一沉,怒道:“我们刚才之所以表演歌舞,那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现在既然事败,就没有必要再以歌舞企求活命!你要杀便杀,但要羞辱我们,却是不行!”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众人都觉得她们虽然很有骨气,但放弃了这么好的活命机会未免可惜!明月这时却在心里暗笑,心想燕云总算是踫钉子了。

燕云闻言,叹气道:“你们这么有骨气做什么!其实你们想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是单纯欣赏你们的歌舞,哪有半点儿羞辱你们的意思!任何一种技艺只要练至绝顶便是不易,都要付出很大的心血,都应该受到尊重。象唐玄宗那样的九五至尊也是极喜欢歌舞的,即使开元时期的励精图治亦不废歌舞,后来却是重歌舞,轻社稷,而有了如今的乱子。虽然这怪不到杨贵妃的头上,但也足见歌舞之魅力了。我确实是单纯赞赏你们的技艺,而无半点儿猥亵。但你们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们了,只怪我自己无此眼福耳福罢了!”

众人听了燕云这番极其庄重的话,也暗暗点头,也觉得他刚才并非有意轻薄。

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闻言,也是神色一整,仿佛遇到了知音般,真想再给燕云表演一次以酬知己,但却又忍住了,心想:“既然行刺已经失败,再给敌人表演歌舞,那还成什么样子!尽管这个敌人看上去并不可恶,虽然有时手段狠了些!”

她们现在倒是觉得燕云是一个挺复杂的人,有些捉摸不透,他时而心狠手辣,流血七步,时而温文尔雅,雍容自若,实在不知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心中的敌意却减少了许多。

燕云见她们脸色连连数变,似也料到了她们的难处,当即笑道:“既然你们不愿为我表演,那我也只有……唉……放你们走了!”

此言一出,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全是一愣,她们本以为必死无疑,哪想到燕云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们,不由得疑是梦中,眼中陡射奇光,喜道:“这是真的吗?你肯就这样放过我们?”

燕云哈笑道:“当然!我一向不喜欢杀生。你们已无反抗之力,我干吗要杀你们?”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天下间最虚伪的话莫过于此!刚才是谁大开杀戒来着?怎么转眼的功夫他就全忘了呢!不过众人都觉得燕云不杀她们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们是女人,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风尘渡也觉得杀了她们不太好,放了她们也不甘心,两相比较,还是觉得燕云这样做更好一些。

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也差点儿被燕云虚伪的言辞逗得笑了。

山下歌者这时正容道:“丑话要说在前面,就算你今天放过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会找机会杀你的!我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可要想清楚这样做是否值得!”

燕云笑道:“你们一次杀不了我,一百次也同样杀不了我!不过你们若是日后想通了,便来给我表演歌舞好了!我倒是很爱看的!”

众人心想:“难不成他真是为了看歌舞才放过她们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山下歌者嘴角却好似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那你就等着我们再来杀你吧!只是莫要后悔!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以后每抓住我们一次,我们便为你表演一次歌舞!”

山下歌者此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当即脸就红了,暗想:“自己这样讲岂不成了想让他抓住了!”

好在大厅火塘中篝火正旺,映红了她的脸,别人也看不出她的羞意。不过大家却想:“表演一次歌舞就能保住一次命,这倒是天下间最便宜的事了!”

燕云也笑道:“好啊!那我就时刻恭候你们大驾了!这样人生才显得多姿多彩、有乐趣可言嘛!只是你们想杀我却差得远呢!现在你们请便吧!”

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微施一礼,说道:“你自己保重吧!等着我们来杀你,莫要先被别人杀了!”说罢,便飞身出去了。临走前,尚回头有意无意的翩然一笑。

燕云顺着破壁望着她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这才起身来到躺在地上的花雨来的近前,戏谑道:“现在花兄肯罢手否?”

花雨来冷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事已至此,我还有何话讲!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只是剑皇宫和诡异门是不会罢手的!”

燕云淡淡一笑,说道:“无妨!我若怕他们也就不惹你了!花兄其实伤得并不重,好好疗养数月便可痊愈。只要花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花兄回去,决不伤害花兄!”

花雨来也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叹气道:“能答则答,不能答则不答!”

燕云笑道:“只是很简单的小问题罢了!我绝对不会难为花兄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下,那位吴将军所押送的到底是何物?要送到哪里去?做什么用途?我想花兄一定乐于奉告的!”

花雨来苦笑一下,说道:“那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也非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二十几车从南方运来的象牙白玉罢了!是要运到魏州紫冥府的!紫冥府现在已经归附了我们剑皇宫,现在我的三师叔铁木正在那里坐镇。”

燕云闻得紫冥府之名,不禁暗想:“自己当初在睢阳道上斩杀风云三十五骑时,那个商南烈不就是紫冥府的人吗?”当即问道:“那紫冥府的大当家的可是商老大?”

花雨来应道:“不错!正是商擎天!”

燕云奇道:“他们紫冥府要这许多象牙白玉做什么?”

花雨来苦笑道:“现在史大帅知道朝廷容不得他,当然积极准备拥兵自立了,这英雄贤士自是不可少的。史大帅知道当年燕昭王曾筑黄金台以招天下贤士,于是便想效法先贤,在魏州筑一座象牙塔,塔前高搭白玉台来吸纳天下精英共举大业。这件事便由紫冥府筹划办理,如今也已经差不多了。这最后一批象牙白玉也只是送去稍加点缀罢了!”

燕云闻言,心中暗想:“这史思明倒也真能附庸风雅了,居然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当年燕昭王也只是把黄金千斤放于台上以纳贤良,故名黄金台,可也不是真的拿黄金筑台啊!这紫冥府倒也真够挥霍的了,他们要这许多白玉,莫非真的想搭一座白玉台!他们的财力倒真是雄厚!”

想到这里,燕云大笑道:“原来如此!史大帅真是好兴致!虽然华而不实,但总比那唐玄宗强一些。那唐玄宗是宁肯在禁苑设梨园、开宜春院来广纳天下美女舞姬,也不肯花钱修建什么白玉台来招贤纳士的!”

花雨来冷哼了一声,哂道:“那是当然!想做风流天子就做不成太平皇帝!”

燕云点头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也不想要你们的象牙白玉,只是想请你转告令师叔,我们明日必去紫冥府拜望他老人家!”

花雨来闻言,脸色陡的一变,怒道:“你真当我们剑皇宫这么好欺!竟敢欺上门去!紫冥府内高手如云,我师叔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莫非你想找死不成!”

燕云淡然笑道:“多谢花兄关心!难道花兄还担心我有个什么闪失吗?”

花雨来气得“呸”的一声,喝道:“哪个关心你!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好!明日鄙师叔必准时在白玉台上恭候大驾,小兄弟你可莫要失约!”

燕云大笑道:“好!我们击掌为誓!”

现在花雨来神智虽然清醒,但穴道被刺,还是躺在地上动不了,哪里能和燕云击掌!但燕云倒也有变通之法,当即蹲下身来,抓起花雨来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拍了三下,戏谑的笑道:“这回花兄放心了吧!”

花雨来被燕云象耍小孩般的玩弄,险些气得背过气去,但还是拿燕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燕云这时笑道:“现在花兄等人可以离开了。只是我看花兄现在行动似乎不大方便,我来叫人抬花兄等人出去!”

花雨来咬牙切齿的道:“多谢了!”

燕云笑了笑,也不说话,径直掀了帘子走了出去,向外面花雨来带来的手下喊道:“进来几个人,把你们花公子抬回去!”

外面那些叛军刚才被那山下儒者的三枚子母艳阳梭炸死炸伤不少,也是乱做一团,忙着给自己或同伴裹伤,收拾尸体。他们也知道屋里出了事,但没有接到命令谁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得在外面守侯。这时他们见燕云出来招呼,让他们进去把花公子“抬”出来,便知道事情不妙,当即冲进去数人,把花雨来和“倒行逆施”兄弟以及“长白雪熊”和“追云搏电剑”吴中的尸体抬了出来。那吴中的手下们这时也纷纷过来帮忙。

这些冲进来抬人的叛军见到屋内这番惨状和自己人的伤亡,心里也都大敢骇异,不知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居然闹得这样狼狈,就连那万年玄冰甲护体、力大无穷的两位“长白雪熊”都把命赔进去了,头骨都被劈碎了,死得真惨!

那花雨来临被抬出去之前还神情复杂的望了燕云一眼,也没有说话,神情似是有些萎靡不振。

过了不大儿功夫,这些叛军便收拾好了车马伤残,连夜走了。

燕云也知道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必是要急着回去报信了。想象一下剑皇宫和紫冥府鸡飞狗跳的样子,燕云就觉得很开心了,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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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时也开始清理大厅,将各自的兵刃取回,清除地上墙上的暗器,又在外面挖了一个大坑,将那山下儒者和山下樵者以及死亡叛军的尸体草草埋了。

经过一番清洗后,便已过了大半夜。投宿的旅客都被这一战吓得不轻,有的躲在房里不敢出来,有的缩在大厅的角落里不敢动弹,受了伤的也只有自认倒霉了,好在没有旅客死亡,也算是万幸了。

燕云又把客栈的掌柜叫了出来,给了他不少银子,算是包赔他的损失。

那掌柜的见有人肯赔钱,自然眉开眼笑,愁云一扫而空。他可是不敢主动向这些“凶人”索赔的,这时见燕云并不欺负老实人,当即放下心来。

燕云又让伙计用木板堵在墙上的破洞处挡风,又往火塘内添了不少柴禾。他虽然不怕冷,但却不好连累其他旅客和自己一起受冻。

风尘渡见燕云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周到细致,也是心生敬佩,觉得此时的燕云仁慈和善得多了,远不象刚才那样心狠手辣,真的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燕云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后,这才坐下休息,他仍是坐在风尘渡的对面。

风尘渡这时替燕云斟了一杯酒,举杯相敬道:“今日多亏小兄弟替风某解围,否则风某是死定了!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先敬小兄弟一杯,风某先干为敬!”说罢,一仰头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燕云也举杯笑道:“我平日都是在杀人前才喝酒壮胆的,一般情况下都不饮酒,但今日和风兄一见如故,便陪风兄喝一杯!这解围之事再也休提,即使没有风兄这件事,我也会找他们麻烦的!”说罢,也是一饮而尽。

风尘渡似也看出了燕云来历神秘,也不多问,当即只是借着酒兴和燕云谈些江湖琐事来消磨着漫漫长夜。当说到这当今天下形势时,风尘渡踌躇满志的道:“现在郭帅、李帅二位正率领六十万朔方军准备攻打邺城的安庆绪,估计安庆绪必难抵抗。这大乱总算是快平定了!”说到这里,风尘渡倒是有些兴奋。

燕云却道:“邺城安庆绪固然难以抵抗郭、李二位的六十万朔方军,但唇亡齿寒,史思明不会见死不救的。如果史思明派重兵援救的话,以郭、李二位的兵力看,虽有取胜的机会,但却未必真能取胜!依我看,还是输多赢少!”

风尘渡叹气道:“郭帅也有此等忧虑,这才派我前来行刺史思明,没有到他身边高手如云,层层保护,我也太过没用,竟伤不了他分毫。我也只有回去向郭帅请罪了!”

燕云叹道:“郭帅这次倒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象史思明那样的人物哪里是去几个高手便能轻易刺杀的!那样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这件事原本就不是风兄能力之所及,请罪倒是言重了!其实这安史之乱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说明朝廷实在没有能力来平叛了。欲平叛乱,唯一之计便是借兵,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道理也是显而易见的!”

风尘渡又喝了一杯酒,有些落寞的道:“郭、李二帅也知这其中弊病,可也实在别无良策!如果这次再攻不下邺城,只怕肃宗真的要向回纥借兵了!那时广大百姓真的要遭殃了。”

燕云闻言,心中一震,也在心里默默的盘算。

风尘渡这时却话题一转,问道:“小兄弟明日果真要去那紫冥府吗?”

燕云笑道:“当然!风兄也要一起去吗?”

风尘渡连连摆手道:“我有伤在身,逃命都来不及,哪敢再去惹事!去了也是个累赘,还是不去的好!而且我也急着回去向郭帅复命,也好早做准备。小兄弟武艺出神入化,一身是胆,自是去也无妨,只是要多加小心啊!毕竟那紫冥府为史思明招揽了不少高手,实是卧虎藏龙之地,不可小觑啊!”

燕云笑道:“就是因为那里藏龙卧虎,所以我才要去斩虎屠龙!我这个人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剑皇宫的人以前得罪过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便让他们一辈子寝食难安!”

风尘渡心中一震,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暗想:“以这少年的武功修为看,他必是非常之人,难怪敢挑上剑皇宫这样的强梁!”

这时忽听燕云笑道:“风兄,我现在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预感:我们以后很可能会成为敌人!”

风尘渡一愣,愕然道:“这……这怎么可能?”

燕云感叹道:“这世事变化无常,吉凶难卜,是友是敌又有谁能说得清楚!说不定今日是友,明日便是敌!也说不定今日是敌,明日便是友!说不定有一天风兄还会象行刺史思明那样来行刺我呢!”

风尘渡闻言,心中凛然一惊,讷讷道:“小兄弟说笑了!小兄弟救过风某的命,风某虽然不才,也决不致恩将仇报,日后怎么会和小兄弟为敌呢!”

燕云淡淡一笑,说道:“这当然最好!我也实不愿与风兄为敌,只是人的命运有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说到这里,燕云陡的哈大笑,举杯道:“我们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做什么!来来来!今夜与君痛饮三百杯,俯仰古今万年愁!”

风尘渡也是爽朗一笑,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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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很快便熬了过去,待到天明时分,朝阳初起,风雪初歇,众人正好赶路。燕云等四人和风尘渡互道“一路顺风”,这才分道扬镳。

燕云等人加紧催马,直向魏州赶去。正行走间,只见前面雪花漫卷,竟驰来数十骑人马,一字排开,挡在路前。

燕云等人勒马,定楮观看,只见对方共有三十五骑之多,全都是白马银衣,与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趣,更显得威风凛凛!

燕云等人催马上前。只见那三十五骑为首之人在马上一抱拳,朗声说道:“在下等人乃是紫冥府三十五铁卫,特奉命前来恭迎公子大驾。”

燕云只是淡淡一笑,答道:“诸位起得真早。辛苦!辛苦!”

那为首的银衣铁卫大笑道:“哪里!哪里!公子昨夜大展神威,重创了花雨来公子、‘倒行逆施’兄弟和两位‘长白雪熊’,真可谓神功盖世!不但鄙上仰慕得很,就连我们这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兄弟们都是钦佩万分,甚想一睹公子绝世风采,如今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待会儿少不了要向公子讨教几招了!”

燕云见这银衣铁卫明知自己伤了他们那许多好手竟还敢挑战,心中对他倒也有了几分好感,淡然笑道:“我必不使你失望便是!”

那银衣铁卫闻言道:“那便多谢公子了。鄙上怕公子等人不识得路,便差我等前来为公子引路。铁木前辈现在已经在鄙府白玉台上候驾了!”说着,在马上肃手为礼道:“公子请!诸位请!”

燕云点头道:“那便请诸位头前带路吧!”

于是众铁卫拨转马头,在前面领路,但却有意的把燕云等人围在当中,似是怕他们逃跑。燕云不禁在心中暗自冷笑。

众人行不出一里,便来到了魏州城前。只见城门前又有三十余骑在那里守侯,为首之人是六名老者,高矮胖瘦皆是不同,服饰也各异。他们身后之人皆是身着锦衣,背后还背着长刀,刀把上还系着彩带,迎风飘扬。

燕云心想:“看紫冥府这阵势还真是严阵以待了呢!昨夜‘长白雪熊’之死估计对他们打击不小!”

这时只听那银衣铁卫之首低声对燕云解释道:“我们算是引路使,前面的锦衣武士便是迎宾仪仗了。”

燕云淡然笑道:“我们可不是什么佳宾啊!”

那银衣铁卫笑道:“我们虽然是敌人,但就凭公子的这份能为和胆识,也应该得到尊重。我们府主和铁木前辈对公子都是很钦佩的,有道是先礼后兵嘛!”

燕云闻言,只是笑了笑,心想:“看来这商擎天自以为府中高手如云,定是稳操胜券,所以才表现的这么泱泱大度,确有一方大豪的风范。只是他若知道他的风云三十五铁骑就是死在自己的手里,恐怕就不会如此沉稳了吧!”

那银衣铁卫又道:“那为首的几位便是我们紫冥府内赫赫有名的七大怪了!”

燕云闻言,再次仔细望去,但怎么看也只看到六名老者,当即问道:“怎么是七大怪?明明只有六个人啊!难道我看错了?”

那银衣铁卫脸上似乎显得颇为尴尬,干笑了两声,略显无奈的道:“公子没看错!是七大怪!只是有一个没来!嘿!那一怪不来也罢!”

燕云见这银衣铁卫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实在是有些迷惑不解,还想继续追问,但此时已经来到了城门前,那六名老者已经迎了上来,当即也只有忍住不问了。

这时只听其中一位身穿大红袍的红脸膛的胖老者在马上高声喝道:“难道毁了那两个‘长白雪熊’的人便是你这小伙子吗?”

看来他倒是没把花雨来和那“倒行逆施”兄弟的受伤当作一回事,真正让他吃惊的倒是那两位“长白雪熊”的失利。

燕云这时带马上前,朗声应道:“小事一件,何足挂齿!今日能得见紫冥府七大怪前辈的尊颜,何幸如之!”

他这话也听不出是恭敬,还是讽刺,但脸上却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见凝重之色,竟似是没把紫冥府的这种阵势放在心上。

那红袍老者大笑道:“好风采!好气魄!”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袍的白脸膛老者在马上却轻摇着羽扇,慢条斯理的说道:“非也!非也!是紫冥府六大怪!哪里来的七大怪?”

燕云闻言,不禁惊诧的望向那银衣铁卫,好象是在问他:“你不是说有七大怪吗?为什么他们自己都不承认!”

那银衣铁卫此时更显尴尬,双手一摊,无奈的一笑,也不说话。

这时只见一位身穿团花簇锦的长袍、头上还插着一朵腊梅的富态老者在马上说道:“你要说是七怪倒也可以,原本便也是七个人!只是我们不屑与那人为伍罢了!所以外人称我们为‘七大怪’,我们便自称‘六大怪’。”

燕云还是觉得不明所以,但看眼前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实在也称得上一个“怪”字!除了说话的这三人实在穿着长相有些怪异外,其余三人虽显得正常了些,但神态之间却是窘异。只见其中一名麻衣老者神态显得极为僵硬,似乎脸上显不出一丝表情,象块石头一样,对燕云等人也漠不关心,好象他根本不是来接人的一样!另外一名身着黑白条纹相间的长袍的老者却显得神情呆滞,始终默然不语,似是大智若愚的智者,始终在思考着什么奇怪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看燕云等人一眼。最后一名老者却是一副秀才的打扮,身材虽略显消瘦单薄,但神情却甚是孤傲飘逸,腰间还插着一只笛子,只是那笛子质地似乎有些特别,非玉非竹,与普通的笛子看上去大不相同。

这时只见那红袍老者从背后解下了一个大红的酒葫芦,先是咕嘟嘟的灌了两口,这才说道:“看来小伙子你还没听说过我们的名字吧!也罢!老夫我便给你说说!老夫便是这‘六大怪’中的‘酒胆’管公明!嘿!此‘酒胆’非彼‘酒胆’,老夫虽然也叫‘管公明’,不过可不是三国时魏国的那个‘酒胆’管公明啊!不过是重名罢了!也算沾他的光,沾了点儿酒气。只要老夫一喝了酒,那胆子就特别大,上山敢打虎,下海敢捉鳖!所以人称‘酒胆’!可你千万别误会老夫不喝酒胆子就不够大呦!”

燕云等人听这“酒胆”管公明说得有趣,全都忍不住哈笑了起来,似是忘了眼前的敌对状态。

管公明见燕云等人听得入神,当即得意的一笑,夸夸其谈道:“老夫生平除了喝酒之外,还有一项绝艺,普天之下可是没有几个人能练得成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燕云摇头道:“这在下怎会知道!还请前辈赐教!”

管公明见燕云神态恭敬,更是得意,呵笑道:“老夫最擅长的便是用鱼的头骨来做酒杯,人称鱼枕杯,也就是那些文人雅士们平时常说的可遇而不可求的鱼枕杯了!”说着,只见这管公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蓝色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只纤巧细致的酒杯在燕云面前耍宝似的晃了一下,便又藏宝似的收了回去,得意的笑道:“看见了吧!无论是什么样的鱼头骨,无论是多小的鱼头骨,老夫都能把它制成酒杯,而且老夫也喜欢吃鱼。你想一想,我们一边吃着精心烹制的各式鱼肉,一边用鱼头骨做酒杯来饮酒,这时何等惬意,何等快活啊!真是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啊!”

燕云等人听得都有些谗了,只是现在他们去紫冥府可不是去吃喝的啊!哪有什么鱼肉美酒来招待!现在想也是没用!只是这管公明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也不提去紫冥府的事,反而先喋喋不休的向燕云等人大吹自己的嗜好和手艺,使得燕云等人哭笑不得。

燕云暗想:“看来这商擎天和铁木前辈在紫冥府可有的等了,等这管公明说完不知何年何月了。这商擎天也是识人不明,居然派这样一个人来接人,未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燕云哪里知道,剑皇宫紫冥府还是首次如此郑重的对待一个敌人,也是首次派这六大怪出来接人,就是因为剑皇臧星寒的师傅诡异门门主兼渤海国国师座下最得力的两员猛将“长白雪熊”折在了燕云的手里,再加上他的弟子花雨来也被燕云用刺穴功夫伤了任督冲带四脉,铁木花费了半夜的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替花雨来疏通了经脉,但要完全康复恐怕要等两三个月了。

铁木和商擎天这才认定来人年纪虽轻,但却是绝顶高手,实在不容小觑,必须认真对待,否则难保紫冥府没有闪失,这才先派了三十五名银衣铁卫引路,又派了六大怪在后接应,实在是倾尽全力对付燕云了。只是商擎天只想到了这六大怪武功高强,但却忘了他们的嗜好同样容易误事,看来他只有在紫冥府苦等了,以后恐怕也不敢再派这六大怪出来接人了。

这时旁观众人似乎也都知道这管公明的嗜好,谁都在一旁看热闹,也不上前提醒。燕云也颇有耐心,也不打断这管公明自吹自擂。

这时只听那管公明又道:“不过你可不要向我要这鱼枕杯,我好不容易才制成一个的,可不能轻易送给你!”

燕云心道:“我又不喝酒,我要你那鱼枕杯也没有用啊!不过你也太小气了吧!”但嘴上仍道:“前辈苦心孤诣,甚是难得!”

明月等人听了燕云的奉承之语,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管公明却颇为得意,笑道:“这门手艺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非得心细手巧眼力好,又得有耐心才行。你们年轻人是做不来的。我也就不收你做徒弟教你了!现在你可是服了?”

燕云此时实在是啼笑皆非,心想谁要拜你为师学这手艺了,你也真是自我膨胀得过头了!他原本以为管公明的绝艺是什么罕见的绝世武功呢!结果闹了半天居然拿了一只鱼枕杯出来献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心想这还真是一个怪人,难怪能名列“七大怪”之一!

燕云这时也不好让这管公明扫兴,当即抱拳道:“这果然是一门旷世绝学!佩服!佩服!晚辈恐怕是没有这个资质能练成这门手艺了!”

明月等人闻言,全都不禁莞尔。旁边的三十五骑银衣铁卫脸上也露出笑意,似乎对这管公明的嗜好感到有趣。

管公明闻言,更是得意,脸上的肉全都笑成了一团,寿眉一轩,说道:“老夫这‘酒胆’之名可也不是吹的!听说小伙子你昨夜不但毁了‘长白雪熊’,还轻而易举的破了花佷儿的大诡异剑法,视‘倒行逆施’兄弟如无物,更是毁了数名山下组的杀手,这要是传出江湖,真是一战便可名扬天下了!”

燕云淡然笑道:“前辈过奖了。毕竟靠着冰甲护身也算不得真本事,那‘长白雪熊’的功夫还差得远呢!至于大诡异剑法,原本也是好的,只是那位花兄出手过于轻浮,还没有练到家。在我看来,这大诡异剑法虽有诡异之名,但却是诡异中带着厚重,轻捷中带着稳妥,那位花兄对剑意似乎领悟得还不深!”

燕云年纪虽然不大,但这一番话说来却丝丝入扣,颇有见地,直指花雨来剑法缺失之处,竟很有些武学宗师的味道。

那六名老者闻言,脸色陡的一凝,眼光发亮,不由得对燕云另眼相看。原本不把燕云当作一回事的老者也开始重视起来,凝神望着燕云。

管公明这时拊掌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小伙子果然有见识!不过武功可不是拿嘴说的,嘴上论武犹如纸上谈兵,也说明不了什么!老夫没有亲眼看见你的本事,怎么说也有些不信。不如这样吧!小伙子你现在就接老夫一招,若是接住了,咱们便去紫冥府;若是接不住,我看这紫冥府不去也罢!何必去送死呢?老夫也是看了小伙子你便觉得投缘才这么说的!”

燕云这时觉得这管公明人虽然是怪了些,但却还算心地善良,居然不想自己去紫冥府冒险,当即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在马上抱拳道:“那便请前辈出招吧!在下接着就是!”

管公明哈大笑道:“那老夫可就不客气了!你在马上可坐稳了,先来接一下老夫这‘酒夺三军’!”说罢,只见他在马上陡的一运气,他那将军肚却猛的涨大了几分,溜圆溜圆的,象球一样,甚是好笑!

燕云却知他已经运足了真气,实在大意不得,当即也是凝神戒备。

只见管公明用手“啪啪”拍了大肚子两下,喝道:“驼峰能储粮,咱这肚子也能装酒!鱼骨做杯兮大肚为弓,真气做弦兮美酒为箭,一箭崩射兮五岳——倒——倾!”话音刚落,就见他那涨大的肚子猛得一收,一股酒箭便从口中劲射而出,直向燕云前胸重穴迸射而来!原来他刚才喝的那两口酒并没有真的咽下,全靠着一口精纯的真气托着。

燕云此时也知这些人性格怪异,人也必定孤傲,自己不用绝技是不足以震慑当场了,当即猛吸一口真气,迎着那劲射而来的酒箭当头喷出,正是“碎鼎气”!

这股刚猛异常的真气竟将那来势强劲的酒箭迎头顶了回去,劲气相击,酒雨凌空飞散。那管公明似也没想到燕云竟有这么一手,当场便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来得及躲闪,竟被他自己喷出的酒箭浇了一头一脸,甚是狼狈。

众人见状,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其余那五名老者见状,面上却隐有忧色,似是没料到燕云的真气竟是如此醇厚。那三十五名银衣铁卫也是脸上凛然,似是没想到管公明输的这么好笑!

燕云这时却喝道:“酒为翰墨胆,力可夺三军!好酒力!”

管公明这时方醒悟过来。他原本就是红脸膛,此时却是更红了,就好象是刚从酿酒房里出来一样。好在他性情开朗,不拘小节,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却也并不着恼,只是自我解嘲的一笑,叹道:“老朽今天可真是有眼不识高人了!小兄弟好精纯的内功,好大的气魄!难怪能折了那两位‘长白雪熊’!佩服!佩服!”

他此时竟已经改了称呼,自称“老朽”,而唤燕云做“小兄弟”了,明显多了一份尊重。

燕云抱拳道:“得罪!得罪!”

管公明这时忽道:“以小兄弟这样高明的内功,在此乱世之中自当建立一番功业才对!如今朝廷昏聩无能,大唐已到幕落之时,这江山迟早易主,而史大将军帐下正缺奇才良将,小兄弟何不趁此良机前往投效,和我们共举大事!凭小兄弟的本事,将来裂土封王,名列公卿将相自非难事!如果小兄弟肯归附我们史将军的话,老朽必当替你美言几句,府主面前自有老朽说项,想那剑皇宫也会给老朽一个面子的,那花雨来受伤和‘长白雪熊’被毁一事便就此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如何?”

管公明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对燕云实在有好感,也钦佩他的功夫,同时也似乎对紫冥府有些忧虑,不愿竖下这样的强敌,所以才好言相劝,想要化敌为友。只不知那铁木和商擎天是否也这样交代过他。

燕云闻言,却陡的仰天一阵长笑,豪气干云的道:“不有沧溟水,焉得横海鳞!”

管公明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老朽倒是把小兄弟瞧得小了!以小兄弟的能为,哪里是那种仰人鼻息之人,这里的一湾浅水倒是养不了大鱼的!小兄弟豪情万丈,志比天高,真是可敬可佩!老朽收回刚才的不敬之言!”

燕云微笑道:“在下还是多谢前辈美意!”

管公明点了一下头,又一指身旁的那位手摇白羽扇的白袍老者,说道:“老朽接着介绍,这位便是‘六大怪’中的‘诗魔’沈约了!”

那白袍老者接道:“我这个‘沈约’自然也不是那个‘以吟致瘦’的南朝梁武康人沈约,只是重名罢了!也算是沾了他的光吧!其实我也不算很瘦吧!还不至于为诗消得人憔悴!”

燕云这时心道:“怎么又一个重名兼沾光的!这可也真是巧了!莫不是他们后来又改了姓名吧!”

那沈约又道:“不过老夫可没有他那么笃志好学,博通群籍,只是仗著有点儿天分罢了!”他说得虽然谦逊,但谦逊中却又带着一丝傲气!

燕云心道:“这‘诗魔’之名岂是那么好称的,也不知他有何本事!”当即笑道:“当世之诗才能令在下激赏者唯李、杜二人罢了!那李太白之诗文横被六合,力敌造化,瑰奇宏廓,拔俗无类,令人瞠若乎后,素有谪仙人之雅号,称之为‘诗仙’亦不为过!那杜少府之诗文浑涵汪茫,千汇万状,兼古今而有之,沉郁顿挫,无以复加,针砭时弊,感时忧国,可称为‘诗中之圣’!但不知前辈这‘诗魔’之号是从何而来,竟能与诗仙、诗圣相提并论啊!”

那沈约闻言,在马上一挥白羽扇,狂笑道:“小兄弟所言这诗仙、诗圣固然是当今名士,才华横溢,震惊于朝野世俗,堪称奇人,但籍籍无名之辈却也未必就真的不如他们!常言道:立德谓圣,立言谓贤,道以恒事,言以经俗,人虽死不亡!但老夫既不立德,也不立言,不求诗文流于后世,不必令名传于千古,写诗只求自娱,毁弃亦不可惜,非圣非贤,谓之成魔!故名诗魔!”

这时那管公明插话道:“我这位沈老弟一生做诗无数,博古通今,读书一目十行,下笔千言,一挥而就,可他作成一首毁一首,就连我们兄弟都连一首诗的影子都见不到,也不知他作诗水平究竟如何,更不知他能否与那李杜相提并论,就如同老朽现在知道小兄弟的武功很高,却也不知高到何种程度,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燕云深谙《鬼谷阴符经》,知这管公明用飞钳之术试探自己虚实,当即笑道:“在下这点儿浅薄之技哪能当得起这‘深不可测’四字,只是仗著有点儿天分罢了!”

燕云倒也聪明,竟把刚才沈约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不过这位沈前辈的诗才在下倒想领教领教!”

沈约闻言,登时来了精神,大笑道:“你想怎样领教?”

燕云笑道:“在下这里有一柄还算锋利的宝剑,便请前辈以‘说剑’为题当场赋诗一首如何?也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沈约一挥白羽扇,笑道:“那有何难!便请亮剑!”

燕云向明月一使眼色,明月立即会意,当即弹剑出匣,笑拈青锋,向前笔直的一抖,顿见青芒暴涨,隐有龙吟,剑尖吞吐不定,剑芒似敛还发,竟藏有千层杀机,万重凶气!

沈约一见到这柄无尊之剑,眼楮顿时一亮,射出两道精光,蓦的喝了一声:“好剑!人心有七窍,剑意含七煞,杀人如剪草,切玉如割麻!剑是难得一见的好剑,人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若无绝世武功,焉能驾驭此绝世之剑!”

明月巧笑倩兮道:“前辈谬誉了。还请前辈赐诗!”

那沈约不愧是诗魔,当即想都没想,便仰首吟颂道:

“君不见佳人如玉剑如凰,处子纤纤凝芬芳。幽姿飒飒拈青锋,寒刃冥冥发紫芒。溯古可比莫邪剑,血肉投炉方铸成。千锤百炼天上来,人间哪堪此神兵。一剑倒倾三江水,光照四海慑蛟龙。对剑狂饮三百杯,长叹此剑论英雄:剑气冲牛斗,剑倾仇人首;剑气逆龙庭,剑斩帝王头;剑气寒肝胆,剑阻大江流;剑气摧五岳,剑断黄鹤楼;剑气满六合,剑煞天地秋。此剑一出天颜变,不见血光不得收。从此余剑为猪狗,俯落尘埃难抬头!若得美女驭剑风神在,此生当可瞑目归黄土!”

沈约这首诗吟完,众人全都鼓掌喝彩。沈约此时在马上也是气宇轩昂,春风得意,神采飞扬。

燕云笑道:“前辈此诗豪气干云,气冲霄汉,一气呵成,以诗魔自称,当之无愧矣!”

明月此时脸上红晕盎然,娇笑道:“前辈可是想看我舞剑!”她是从那诗文的最后一句推测出来的。

沈约笑道:“观美女舞剑好比对明月饮酒,皆是人生乐事。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明月看了燕云一眼。燕云笑道:“既然前辈有此雅好,那你便为前辈舞一套玄女流光剑吧!也好请前辈指点指点!”

明月笑着应了一声,也不见她在马上如何作势,便已轻盈掠起,飘落到雪地之上,长剑斜指,姿态翩然。只见她红颜青丝,娇靥如花,黄衣胜明月,长剑寒白雪,好一副飒爽英姿!

沈约当即喝了一声:“好轻功!”

众人此时也知机会宝贵,全都凝神观望。这时只见那秀才打扮的老者从腰间将那怪笛抽了出来,朗声喝道:“美女舞剑,无乐不成!老夫吹笛相和!”

管公明这时介绍道:“这位便是‘六大怪’中的‘笛仙’温丝竹了!这位温老弟最喜欢吹笛,而且造诣颇高。你别看他这笛子不起眼,非金非玉,无甚雕饰,但这笛子可是纯以灵猿之臂骨制成,号称‘猿臂笛’,其声清圆,更胜丝竹!他所吹之《四悲诗》真乃神仙之曲,令人闻之泪下,情不自禁,真可谓:猿臂笛可比伯牙琴,四愁诗犹胜广陵散!平日难得听他一曲,小兄弟今日可有耳福了,我等也跟着沾光了。”

燕云原本就不把眼前即将到来的这一场生死豪战放在眼里,当即哈笑道:“那在下可要洗耳恭听了!”

他素知当年张衡郁郁不得志,乃做《四愁诗》,纾郁情深,属风骚之变格。后人做评曰:《五噫》《四愁》,如何拟得?后人拟者,画西施之貌耳!由此可见这《四愁诗》之造诣。其中之名句“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燕云幼时背诵,至今难忘,此乃以美人做君子,以珍宝为仁义,至今读之,仍有不与世俗小人合污之高洁之慨。燕云此时想来,不禁怅然。这温丝竹能将《四愁诗》以笛音吹出,令人泪下难禁,实乃造诣非凡,不负“笛仙”之名。虽然说“猿臂笛可比伯牙琴,四愁诗犹胜广陵散”一语稍嫌夸大,但也足以说明其号非浪得了。此时伯牙琴断,广陵散绝,如今能听笛仙一曲也算有仙人之福了。

此时明月已经踏雪而立,倚天挥剑,娇声喝道:“请前辈指点!”说罢,一颤手中青锋,身随剑舞,雪随身飘,身如轻羽,剑似流虹,青芒漾雪,飒飒扬扬,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只见白雪随着剑气漫天飞起,郁郁茫茫,与青芒剑影辉映无间,将明月的身形裹入其中,就仿佛明月是在一团白雾青烟中翩翩起舞一般,如朦如胧,如烟如雾,似雾中之花,似水中之月,飘逸若仙,曼妙无方,好一套出尘脱俗的玄女流光剑!

众人此时都不禁看得如痴如醉,如在梦中看月里嫦娥起舞一般,早忘了彼此间的敌对立场,皆是心中暗想:“万万不可与这美女为敌,否则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那六大怪此时脸上也全有震惊之色,心中暗暗惊叹明月剑法之高实在是出乎意料,心道:“她现在所舞并非杀敌之剑,因此只彰剑意而不显杀气,但已经如此玄奥难测,令人难敌,倘若她杀机放开,驭剑杀人,谁有把握能挡她一击!恐怕就是剑皇臧星寒亲自来了也要束手束脚吧!以前怎么就没听过江湖上有这等人物呢?今日之局面若是应付不好,紫冥府恐怕也要一败涂地啊!只不知他们和紫冥府到底有何过节!”

那沈约见明月剑势婉转绵长,层层叠叠,姿态翩翩,优柔雅致,不由得心神俱醉,难以抑制,当即高声吟道:“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素手白鹄翔。宛若龙转风云起,天地为之久低昂。虽无长袖亦善舞,凝停善睐容仪光。如推且引留且行,随世而变诚无方。舞剑尽神安可忘,玄女流光动四方。”

与此同时,“笛仙”温丝竹的笛声也悠扬响起,低昂起伏,宛转如意,时而激潮澎湃,时而涓涓细流,时而风涛怒吼,时而滴水穿石,其跌宕起伏之处正与明月剑舞之攻防趋避一一对应,无不合拍,就好象是两人事先配合好的一样,令人啧啧称奇。而沈约的吟诵也随着这笛声抑扬顿挫,颇合笛韵。温丝竹和沈约先前虽与明月并不相识,但此时三人的配合却是天衣无缝,妙不可言,令人无比惊叹。

燕云这时已经听出温丝竹所吹之笛曲正是《诗经》大雅“荡之什”之中的《常武》之诗,其诗意笛韵正与明月的剑意丝丝合拍,半分不差,真是不得不佩服这温丝竹实在高明,不但立即领悟了明月的剑意,还能立即吹出合拍的曲调,真是不愧“笛仙”之名!

这时也不知是温丝竹的笛声带动了明月的剑舞,还是明月的剑舞影响了温丝竹的笛声,只听温丝竹的笛声竟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宛若八方夜战,十面埋伏,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笛声顿时变得沸沸腾腾,充盈鼓荡,似有一泻千里、奔腾如虎之气势!而明月的剑舞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疾,霎时白雪漫天舞,只见青光不见人。那剑势如雷如霆,如震如怒,阚如骁虎,矫若惊龙,掣如飞电,浩若苍穹,比之刚开始时更显得流光溢彩,大气磅礴。众人看到此处都不禁骇然色变。

那“诗魔”沈约所吟之诗此时也为之风格一变:“剑为短兵,其势险峻。疾逾飞电,回旋应规。武节齐声,或合或离。电发星骛,若景若差。霍如羿射,九日齐落。矫如群帝,驭龙飞翔。睥睨天下,舍我其谁。剑破中原,谁与争锋!”他口中所吟由七言诗变成四言短句,节奏也显加快,字字如密雨,如雷击,浇在众人的头上,击在众人的心里!

此时紫冥府五十余骑高手看到这里,全都鸦雀无声,气意沮丧,有的背心发凉,有的直冒冷汗,暗叹明月剑法玄奥,再也不敢直撄其锋!明月以一套玄女流光剑顿时舞慑当场,气压群雄!

这时只听明月娇柔的声音透过层层剑气清晰的传了出来:“一个人舞剑未免太过单调,哪位前辈愿意下场陪晚辈一舞!”

众人闻言,全是心头剧震,心道:“这应该算是挑战了吧!”

燕云脸上含笑,心中却道:“看美女舞剑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也要有些胆量才行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哪个敢下场!”

那六大怪相互看来看去,但全被明月剑法所慑,竟谁都不想出手。

这时明月的剑势又为之一缓,宛若清泉流淌,清澈怡人。那温丝竹的笛声也随之淡雅婉转起来,似是在等待有人出场应战。

那“笛仙”温丝竹只愿意吹笛,却不愿出场比剑,众人又一齐望向“诗魔”沈约。

沈约连忙摆手道:“我是诗魔,又不是剑魔!你们看我做甚!”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又望向“酒胆”管公明。

管公明却又把酒葫芦拿了出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有些惭愧的笑道:“我得靠酒来壮胆,胆子又不够大,又不大会用剑,出场折了我们六大怪的名头怎么办!我看还是‘花痴’去吧!毕竟他的那路怪剑法是我们当中剑法造诣最高的!”说着,便望向那身穿锦袍、头插腊梅的富态老者。

众人闻言,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你不想出手,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居然还装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豪饮两口,结果最终又把乌龟头缩回去了,这不是耍我们嘛!”

那富态老者这时却苦着一张脸道:“怎么找到我头上了?”

管公明哈笑道:“自古名士为草,美女如花,谁让你是花痴呢!既是惜花之人,自当陪美女舞剑,让美女开心,此乃你的荣幸啊!”

那富态老者苦笑道:“那也得陪美女舞剑没有危险才行啊!这次看起来凶险得很啊!她若是爽了,我恐怕就惨了!老哥你是想害我吧!”

管公明笑道:“咱们这么多年兄弟,老哥怎么会害你呢!老哥是想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你嘛!何况我们这么多人,不会让你有闪失的!你就放心的去吧!要不你看看咱们这些人里还有谁的剑法比你高啊!”

那富态老者看了看众人,嘿干笑了两声,无奈的道:“我的剑法确实是比你们高一点点啦!我不去还能让谁去呢!看来也只有我勉为其难了!”

管公明笑道:“当仁不让这才对嘛!老弟你可要先喝两口壮壮胆!”说着,便将酒葫芦递了过去。

那富态老者瞪了他一眼,也不喝酒,当即从背后解下一柄光华夺目的长剑,飞身从马上跃下,向明月走了过去。

燕云见他们彼此间推来让去,不禁觉得好笑,这时见他们总算有了结果,便凝神向出场的这个老者望去。燕云注意到这老者的剑上发光倒不是因为它自身的剑气,而是因为这柄剑上竟缀满了上等的玛瑙、翡翠、珠玉、琥珀,看起来倒挺灿烂耀眼的,不由得心中暗想:“这样华而不实的剑也能拿来跟无尊剑交手吗?怕不当场就毁了!”

这时只听管公明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六大怪’中的‘花痴’师怀香了!我这位师老弟生性爱花,惜花成癖!以花为师、为友、为妻妾、为子女,不但关爱异常,而且连自己的名字都带着花香,不过却显得有些女子气了!”

燕云微笑道:“那也别有风韵!”

管公明又道:“我最佩服他的就是他居然还能将花的美妙姿态和意韵化入剑式,自创了一十八式怜花惜香剑法以及二十四式蔷薇洗露手,堪称‘双绝’!”

燕云笑道:“那在下可要拭目以待、好好瞻仰一番了!”

这时温丝竹的笛声又是一变,竟隐隐的透出一丝丝杀气,并逐渐浓郁。众人也渐渐感受到了两军对垒的气氛,全都紧张的望着当场。

明月这时见“花痴”师怀香走了过来,当即剑势一收,以一式“冰雪仙姿”站在当场,长剑下垂,拱手为礼道:“承蒙前辈不弃,晚辈敬领高明!”

师怀香笑道:“姑娘不但长得如花似玉,冰雪无暇,而且剑术高绝,妙至颠峰,真是可敬又可爱,象姑娘这样才貌双绝的女子实在是很少见,那位小伙子可是有福气了!”

明月俏脸一红,含羞娇笑道:“前辈夸奖了!”

师怀香笑道:“这可是老夫肺腑之言!老夫一生爱花,终身不以凡俗女子为妻,而以群花为妻妾,可比皇帝的三宫六院的三千粉黛要多得多了!”

明月笑道:“前辈不拘于世俗之见,修身养性,堪破三千情欲烦恼,于团花簇锦之中慰藉心灵,真是好福气!”

师怀香笑道:“小姑娘真会说话。今日一见姑娘,老夫方知这世间女子也有超凡脱俗之仙人,老夫真恨不得自己能晚生四十年,一偿‘君子好逑’之夙愿。唉!真是冒犯姑娘了!”

明月浅笑道:“无妨!真好色者必不淫,真爱色者必不滥!”

师怀香闻言,老怀大慰,呵笑道:“姑娘果然玲珑剔透,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没有把老夫当作淫徒浪子!”

明月娇笑道:“以爱花之心爱美人,则领略自饶别趣;以爱美人之心爱花,则护惜倍有深情!前辈虽无妻妾子女,但必是情深意重之人!”

这时那管公明等人在一旁听师怀香和明月越说越投机,相互吹捧不断,不禁私下嘀咕。

管公明低声道:“师老弟快被那小丫头捧晕了。我看他也不用比剑了,都快不战自败了呀!”

沈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美女呢!自然师老弟要加倍呵护了,只是莫要把命送掉才好!”

温丝竹却哂然道:“把命送掉又有什么不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和人家小丫头打情骂俏,真肉麻!等他待会儿死在人家剑下的时候,我一定给他吹一曲安魂曲!”

那面无表情的麻衣老者却一撇嘴角,冷嘲热讽的道:“我看你是后悔自己没有抢先出去,被那师老哥占了先,这才发牢骚!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那神情呆滞的老者这时却不耐烦的挥手劝架道:“你们都别吵了,就不会装哑巴!待会儿自己哥几个先打起来了!真是让外人看热闹!嘿!”

这时这五个老怪才停止了争吵,但却全都瞪着最后这名老者,那五对眼楮似在说话:“你敢说你没动心!”

燕云是何等耳力,对他们说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在心里暗笑,觉得这六大怪还真是有趣。

那师怀香这时也不理别人,仍是对明月笑道:“美人之胜于花者,解语也;花之胜于美人者,生香也。二者难以得兼,而姑娘却是生香解语,二者兼得,甚是难得!”

明月闻言,俏脸更红了,被这花痴捧得都不好意思了,一时间娇羞无限,往燕云那边望去,却见他正在看自己热闹,不禁在心里暗骂燕云可恶,也不过来帮忙解围。

燕云这时却是诚心想看看明月怎么应付这个花痴,也不说话,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脸的笑意盎然。

师怀香这时仍是旁若无人的赞道:“在群芳之中,老夫最喜欢水仙花。那水仙以玛瑙为根,翡翠为叶,白玉为花,琥珀为心,而又以西子为色,以合德为香,以飞燕为态,以宓妃为名,花中再无第二品;而姑娘你却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已是无可挑剔,女子中亦再无第二人!”

明月闻言,心中虽然喜不自胜,但却也觉得这师怀香实在是太夸张了,暗道:“难道他以前就没见过美女吗?他说的这个十全十美的女子真是自己吗?自己不过是个杀手,后来改邪从良罢了!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就算自己稍有点儿姿色,那也是从娘那儿继承来的,而且自己的那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漂亮,都不下于自己,看来自己得小心防着,不能让这花痴看到她们,否则以小雪的脾气,非把他当成淫徒不可,那就热闹了。”

明月一时间竟然神游千里,居然还想到了刁蛮的席暮雪,也算是她们师徒情深了。不知席暮雪现在在淮阳是否也想着明月。

明月又想:“如果真的象他说的这样,恐怕燕云就得把自己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含着了,生怕磕了踫了。”

想到这里,明月不禁向燕云那边望去,却见燕云已经在马上笑成一团,还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真是可恶,他以前就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如果刚才这番话是燕云说的,那该多好!明月一时间竟想入非非了,而燕云却也不知道明月竟然想让他当个大花痴!

以明月现在意乱情迷、神情恍惚的精神状态,恐怕师怀香一出手,明月就得倒下了,可是这师怀香不愧是花痴中的君子,果然怜香惜玉,不但没有趁机偷袭,反而还在明月眼前不停的摆手,轻声呼唤道:“姑娘!姑娘!还魂兮!姑娘在想什么?可是在想‘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巽兮,赫兮巽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他这番话乃是引自《诗经》卫风的《淇奥》一诗,乃是调侃明月心里在想着伴侣以至魂不守舍。他这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自然看得出来,此时却是在开明月的玩笑了。

一旁的管公明等五怪闻言,全都忍不住扼腕长叹!

管公明叹道:“我原本是想要他去比剑,不是要他去调戏少女啊!你们听听,他究竟在做什么呀!”

沈约用白羽扇的扇柄挠挠脑袋,想了一想,说道:“他……他好象确实是在调戏少女啊!”

温丝竹叹道:“他真有本事,居然能把人家小姑娘哄得心花怒放!唉!不服不行啊!不知待会儿比剑的时候人家能不能给他手下留情!”

那面无表情的麻衣老者此时也笑了,戏谑道:“你们后悔没先上了吧!”

那原本神情呆滞的老者也摇头苦笑道:“师老哥好福气!”

燕云此时在马上却笑得更厉害了!

明月倒是被师怀香的一番话把她从心猿意马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不禁大窘,手脚都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心事一旦被揭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再也不复刚才舞剑时一剑光寒十九州的飒爽豪情,倒有些象个靦腆羞涩的小女子了,眼中尽是羞意,当即蚊声道:“前辈……前辈真是谬赞了。呃……这个,我……”唉!无地自容啊!最后这几个字明月倒是没说出来。

师怀香见明月此时靦腆得可爱,杀气已消,说话也不利索了,便知她实在窘迫,倒也不再调笑她了,当即笑道:“我们可是还要比剑?”

明月已经回过神来,虽然是大冷天,但她此时仍觉得脸上滚烫,这时见师怀香总算言归正传,忙道:“当然要比!”但此时明月身上已无杀气了。

师怀香得意的笑道:“老夫一生以花为师,曾以群芳幽姿化为剑式自创成一十八式怜花惜香剑法,虽然不登大雅之堂,难博方家一哂,但倒也能自娱自乐。至于剑法究竟如何,恐怕还要姑娘你这位剑法大家来评判了!”

明月不好意思的一笑,谦冲的道:“前辈客气,晚辈岂敢!”

她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也奇怪这一十八式怜花惜香剑究竟是怎样的剑法!要知花乃静态,而剑法流动,如何能将静态之花姿化入动态之剑式中呢?明月不禁颇感奇怪,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旁观的燕云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暗道:“这六大怪果然各有奇怪之处,就连武功也是别出心裁,怪异难测!我平时自负对武学悟性奇高,却也想不出这一十八式怜花惜香剑法究竟是怎样个使法!”

这时只见师怀香身子一挺,气势一凝,长剑在胸前一横,手抚剑锋道:“那老夫便以这‘异香牡丹剑’为开场。姑娘请!”说着,长剑虚划,不疾不徐。

明月知牡丹为花中之王,这时见了师怀香的出手剑势,隐觉其中含有王者之风,当即不敢怠慢,喝了一声:“有僭了!”说罢,揉身进剑,青光疾闪,一剑向师怀香前胸刺来。

明月此时心中并无杀意,只是想欣赏一下这怜花惜香剑,因此这一剑虽疾不凶,虽厉无害,还是留了很大的余地。

师怀香喝了一声好,剑势立时为之一变,由“异香牡丹剑”变成了“温香芍药剑”。

芍药乃是花中宰相,尊贵异常。师怀香这剑势变化之间也显得高贵典雅,仿佛真的是牡丹盛开、芍药怒放一样,长剑舒展之际,便向明月剑脊上击来。他毕竟是惜花之人,爱美成性,即使面对如明月这样的剑道高手,就算心中实无把握,也决计不肯将剑往美女身上刺,生怕破坏了这天然之美,因此他只是想克制明月的长剑,却不想伤人,也不知他这是痴还是愚了!

这种只比剑意而不求伤敌的剑法明月尚是首次见到,心想:“你用这样的剑法如何胜得了我!就算打一辈子也是没有用的!”但她此时对师怀香也颇有好感,也不想用霸道的剑法伤他,便也只求克制他的长剑,而不用剑锋去毁它。只见明月藏锋不露,手腕一翻,无尊剑便向师怀香手中长剑压来,竟似要让牡丹低头、芍药弯腰!

这时温丝竹悠扬悦耳的笛声再度响起,为场中这二人配乐,果真恰倒好处。

师怀香此时剑势再变,国香兰剑和天香桂剑接连而来。这兰剑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柔中有刚,甚有淡扫娥眉、幽芳自赏之意,而桂剑则是超凡脱俗,剑意高远。明月仍以玄女流光剑相迎,丝毫不落下风。

燕云和明月这时都已经看出师怀香这路剑法的来龙去脉。他是以十八种花的花姿为招式骨架,韵意为风神,招式流动之间连贯自然,顺畅而不见生涩,丝毫没有刀斫斧削的痕迹,自成一派体系。剑势古朴典雅,不落俗套,藏锋不露,确属大家。花姿虽是静态,但花姿变化之间却能让剑意流动起来,别有一番风韵。若非花痴之人,焉能将这一套剑法编得如此浑然天成,挥洒自如!这师怀香的悟性果然不凡!但燕云虽然赞赏他的剑法创意,却也不认为他这套剑法就真能和无尊剑法相抗衡。毕竟一套剑法的剑意再高雅,但不能用来伤人,也不能算是好剑法!无尊剑法与之相比要凌厉狠辣得多了!只是师怀香自己怜香惜玉,明月也不好真的对他下杀手!

这时沈约却低声对众人笑道:“我看师老弟刚才这一番吹捧倒是没有白费,你看人家小姑娘果然给他手下留情了不是!”

众人全是会意一笑,也觉得这一战打得有趣!

这时师怀香又接连使出了暗香梅剑和冷香菊剑。梅剑清淡消瘦,菊剑隐逸萧疏,连绵使来犹如寒星点点,闪烁不定。

明月身形舞动,曼妙绝伦,一边封挡,一边娇笑道:“前辈剑法果真意韵不凡,真乃剑中之雅士。佩服,佩服!”

师怀香闻言喜道:“多谢!多谢!”他获得知音,不禁打得异常开心,兴致盎然,又使出了韵香荼蘼剑和妙香剑。

管公明这时却在一旁对众人摇头叹道:“人家小姑娘是说他剑意虽然高雅,但却不管用。他听不出弦外之音,倒还得意起来了!”

众人闻言,也都颇有同感,全都开始调侃这“花痴”师怀香,脸上尽是戏谑之色。

这时只见场上剑气萧然,师怀香又使出了雪香梨剑和细香竹剑,真给人一种梨花淡泊、凉竹冷翠之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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